廖厂长、吴晓波的重逢点燃理想的火把 见面会嘉宾探讨理想回归之路与实现之途
寻找每个人的“廖厂长”
连续8期报道,11个版的呈现,貌似一件小事,它值得吗?
两个老男孩的理想故事:它不完美,但理想成色十足,家国情怀浓郁。吴晓波的炙热寻找,廖厂长的冷静现身,在我们生活的这个年代,点燃了一支稀缺的火把。他们的故事,更像是每一个人拷问内心的寓言。
它绝不是一个遥远的故事,这毋庸置疑。因为它是我们的内心之唤,每个人都渴望着另一个廖厂长的出现,将自己点燃。
一切并未随着廖吴两人的见面而完美收官,它更像另一场宏大叙事的起点。
10月26日,本报深度访谈当事人和见面会嘉宾,解读事件内涵,梳理近代中国思想变迁史,探讨理想回归之路与实现之途。
■记者 汤霞玲 赵玲 实习生 熊胜羿 王瑶
理想根源
我们为何需要“廖厂长”
“此事偶然,亦是必然。它是时代的必然,亦是文化的必然。”
——郑佳明 湖南师范大学教授、省社科联原主席
时代必然性
中国经历过三个激情燃烧的时代。一个是革命时代,在湖南,从谭嗣同始,到黄兴、蔡锷、宋教仁,新旧民主革命这么多人慷慨赴死。第二个是1949年解放后,民族独立,人民解放,释放冲天的活力。1978年是第三个激情燃烧的时代。十一届三中全会点燃了思想解放的激情,中国开始走上富裕、强大的道路,开始了新的历史阶段。高考恢复、农村实行生产经营承包责任制、城市企业大包干……整个社会充满了活力,人们充满了理想与激情。廖厂长做此事时,改革开放刚十年,他与南疆考察队同声相应,同气相求,这是时代的大背景。
这三个激情燃烧的岁月有一个共同的内核,就是家国情怀。儒家文化里什么东西在激荡着我们的人性呢?实际上就是人的生活和生命。中国的文化是重视生命的文化。小孩出生要做满月,然后庆祝周岁,最后把他送进坟墓时,还要举行仪式,所谓慎终追远。这都是重视生命的文化表现。
这种重生、民本文化就是中国的家文化。古代叫以孝治天下,如果你是父亲,你要慈爱,你是儿子,你要孝顺,这个家就会稳定。在家为孝子,出门为忠臣,不管居江湖之远,还是在庙堂之高,人最高的理想就是天下太平、国泰民安、合家欢乐、花好月圆,这就是中国人的千年理想。
文化必然性
国有难时,无数人慷慨赴死;国衰弱时,无数人奋起抗争,湖南人尤其如此。从屈原开始,到范仲淹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到周敦颐、谭嗣同、黄兴、蔡锷,这些湖南人没有小我,他们就是要为国为民为家牺牲自己。黄兴卖掉了一块家传3000多亩的地,卖掉一大片老屋,在长沙成立了华兴会,发动了多次起义,他的名言是,功成不必在我,他流血牺牲却不图名利。他们追求大本大源,这是大我,也是湘学的品格。湘商与徽商、晋商不同,徽商和晋商为生活为发财而经商,湖南人为救国经商。曾国藩率领湘军集团诸多将领,发起的洋务运动,开启了中国近代化的大门。禹之谟、范旭东、李烛尘等湘人知名实业家,也是坚定的革命家。
当吴晓波他们走遍上海国营厂求助无果后,唯独湖南的廖厂长给了他们7000元。这就是湘人的性格和湖湘文化使然。
廖厂长的行为与儒家文化熏陶有关
罗素讲过一个意思,我们为什么而活?一为追求知识,二为追求爱情,三为悲悯,为了帮助弱势的人,这是能使我们幸福起来的三件事。从这个角度来说,廖厂长的行为是一种自我行为,跟任何人无关,他不为任何人,只为他自己的理想和追求,人格的崇高和完善。
当人得到社会尊重和心灵解放时,他更需要实现自己。这就像曾经一个在汶川地震中的助人小伙,他回去和他老婆、亲朋说,他去汶川了,在那帮忙扛了几天大米,心里特舒畅。此时,他为自己、为国家的目标就统一了。但我们离这种回报心理差距还很远,所以我们把廖厂长的这个事情当做一个新鲜事。因为这些年这些东西太匮乏了,与我们的现实生活有差距,但却在现实中又不可或缺。
我问过廖厂长,他的家里有传统家学,他从小受到熏陶。中国的家庭要求孩子一辈子好好做人,认真做事,要做善事。不要做坏的、恶的、伤害别人的事,这是人自身安身立命的需求,也是社会延续和发展的基本秩序。这些善良的品质来源于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人的本性来源于自然选择和社会进步。自然法则在塑造着人类社会,人类社会在历史演进中复制和更新着人。真善美的品德在老百姓默默无闻的生活中积淀和升华,又熏陶着他们的儿女,代代相传。
我现在65岁,每天还在读书。我要读英文、读中文,我要写作,我要直言。我不缺名也不缺利,为什么这么做?因为我一生中有两个东西始终挥之不去,有时候恨得跺脚,但它还是不走。一是终极关怀,二是理想主义,实际上这就是中国儒家知识分子的基因,修齐治平,家国情怀。中国人自古以来一直在追求的东西,有的时候即使反对它也不自觉的在实践它。
廖厂长和吴晓波的故事呼唤理想的回归
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到,新一轮的改革有三个目标:解放思想、解放生产力、解放社会活力。“解放社会活力”反映了中国人社会变革和文化振兴的呼唤。处在历史十字路口的中国,到了另一个需要重新解放的时代,更加需要理想回归。
我们在这里讨论如何让理想回归,但我想说,理想不是谈出来的,而是涉及到进一步解放思想和社会活力解放的问题。如果说1949年是民族解放,1978年是思想解放,十八届三中全会以后我们迎来的是社会活力的解放。这是一个伟大的解放,涉及到人的转变,观念的转变,制度的转变,让我们不仅在物质层面有所发展,在精神文明和制度文明层面也应该高度发展。我们发展不能只靠物质,而要靠人——靠人的创造力,靠人的智慧,靠人的文明,靠人的解放,靠我们的社会解放活力。
25年前的故事能引起这么大的反响,其实就是价值需要。我们现在要重温儒家文化,就在于儒家文化里的家国情怀、对人生的终极关怀等内涵,它们能引领着我们在世界范围获得新一轮的发展。所以我们才希望通过吴晓波,通过廖厂长,使思想更开放,使社会更有活力,为我们下一次的改革,为中国复兴注入正能量。
下一页:“廖厂长”的精神如何传承 当代年轻人如何实现理想之路
培养另一拨“吴晓波”
“廖厂长”的精神如何传承 当代年轻人如何实现理想之路
培养另一拨“吴晓波”
上世纪80年代的年轻人,在创业道路上怀揣梦想一路前行。当时的条件很艰难,他们靠着理想和激情,带着对国家、民族的责任感艰苦创业。
当代大学生享受的资源和机会更加多元,他们创业更多的是为证明自己,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均为资料图片)
在你成长的历程中,有没有这样一个“廖厂长”?
每个时代的理想主义都会有自己的时代特征、人格特征。当代大学生享受的资源和机会更加多元,他们能不能找到一个不计成本、不求回报地去资助他们梦想的“廖厂长”。
思考理想过后是传承,也许在吴晓波、廖厂长联合成立的创业公益金帮助下,将会出现下一个“廖厂长”、诞生下一个“吴晓波”,从而使这股正能量不断传承。■记者 汤霞玲 赵玲 实习生 熊胜羿 王瑶
传承方式
我们能否找回“廖厂长精神”?
(李光斗 中央电视台品牌顾问、品牌战略专家)
我们为何关注?
我们关注这个故事,因为它本身是一种召唤。在一个等价交换、任何事情都要考虑成本的社会里,我们要重构商业价值观,重新思考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我们需要回到传统文化的根。中国儒家推崇“五常”,仁义礼智信。没有先后,五个并举。但是否做到了齐头并进呢?其实我们对义和信的追求是匮乏的。
木桶理论的观点是,取决水容量的因素是最短的那根木板的长度。就市场发展看,“利”是最长板,“信”和“义”是最短板,这就是症结所在。
所以我觉得,未来三十年,我们除了追求经济繁荣之外,还要倡导义和信的回归。
“廖厂长”如何传承?
廖厂长找到了,他的精神能不能找回来?我们必须思量。
每个人都在寻找自己的廖厂长。看到这个故事后,我就一直在想,在我成长的历程中,有没有这样一个“廖厂长”?我有没有成为别人的“廖厂长”?当我老了,我想写个故事,关于“我和我的‘廖厂长’”。如果没有出现在我生命中的“廖厂长”,我可能也走不到今天。
我去年写了本书叫《接班》,其实就讲到一个问题:财富传承和精神传承的问题。此事也是一样,我们亟需把廖厂长的精神找回来。所以单讲理想是不行的,需要思考理想过后是什么?
是传承,理想之后一定要有接棒人。比如吴晓波和长沙市涟源商会各自出资100万元成立“吴晓波廖厂长青年创业公益金”,就是传承。若单是感恩的故事,比如以前的朋友帮助过我,那我就走亲戚,看看朋友,也许会就此断了。但晓波接下来做的事情十分有意义。
——也许这支公益金帮助的年轻人,将会出现下一个廖厂长、诞生下一个吴晓波,从而使这股正能量不断传承。
中国经济如何再出发
如果现在的年轻人还有我们那个年代大学生的激情,他获助的渠道更多,可以众筹,也可以募捐。但能不能找到“一个人不计成本、不求回报地去资助梦想”?
30年来,我们创造了经济奇迹,但发展后,我们需要更高层次的东西。我们要提倡湘商的义和信,而不是单纯的物物交换。
现在是一个多元的社会,不同的人诉求不同,共识很难达成。那么,它要靠什么来凝聚?
靠理想。社会的进步有赖于对年轻人的培养,让年轻人看到希望。新的一代需要用新的理念开创一个全新的时代,要发扬理想主义的精神。这必须得从传统文化、核心价值观中汲取力量。这件事对于社会下个三十年发展的意义在于:人总要有点追求,我们应该不计成本地去做很多事情。
奔走姿态
廖厂长为何赛过15个中国首富?
(吴晓波 财经作家、哈佛大学访问学者)
不是所有东西都能交易
1997年至今,中国大概评选过18个首富,我见过15个。对他们中的每一个人,我都不会念念不忘,唯独这个不知名的小厂长。
我参加工作后,中国进入商品社会,开始用金钱来评价人的成功和价值。经济学中的“交易”和“成本”两个词,渗透到社会各领域。一个人长期在商业的社会里写作、观察,很容易变成一个只信仰交易的人,很可能变成灰色人物。
但回头一想,有些东西无法交易,人还是有些形而上的追求。有些人在追求这些形而上的东西时,是没有考虑成本的。廖厂长就是其中一个。
这一次寻找廖厂长,其实是寻找一种不求回报的付出精神。
我能长期坚持写作,坚持在一个领域里实现自己职业上的理想,和我年轻时读过的书和接触过廖厂长这样的人有关。而所谓理想主义,就是当我们认清生活的真相后,依旧热爱它。我觉得这是我活到今天所信仰的一些东西。这个信仰形成途中,廖厂长给了我很多启发。
每个时代的理想各有特点
家国情怀是付出,你觉得这片土地跟你有关,你就愿为你所热爱的这片土地付出。
我的父亲是大学教师, 他曾对我的理想不屑一顾。可是当我写出《大败局》(I)时,父亲在校园里被人问及:“晓波很优秀,让他给我签个名吧?”父亲这才发现我也有追求,仔细看了《大败局》后,父亲说:“原来,你们这一代人也不容易。”
十几年后,在台北大学的校园里,我同样问了1996年出生的女儿:“你以后的理想是什么?”她说:“现在中国明星制造体系有太多问题,我想去改变造星体系。”那时,女儿刚从澳大利亚回来,按我的想法,她应该在澳大利亚完成学业。可当孩子说出这句话时,我发现,其实每个时代的理想主义都会有自己的时代特征、人格特征。我们应该要理解,而非教训。
每个时代的理想各有特点,我身边聚集了一群80后、90后的年轻人,他们很有想法,希望在自己的专业领域里干出一番事业。时代不同了,我们要去理解,更要去和解。
实现理想要依靠专业技术
我不认为家国情怀是一个空中楼阁,我们这一代更加倾向用革命的方式改变世界,可随着信息化时代的到来,人们享受的资源和机会更加多元,社会化分工越来越明确,必须要用专业知识去改变。
理想主义是建立在个人基础上的,首先要对自己负责才能对国家负责。“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在现代,你首先是确定自己要过怎样的生活,能够发现自己的专长,先是自己弄清楚要干什么,再让自己成为一个有用的人,看看自己的专长能否帮助到别人,造福社会。
人的一生能做的事很有限,只能从小切口入手,所以有方向和目标,才能够走得准、走得远。
责编:刘颖
来源:华声在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