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名叫“自杀宣言”的自杀者论坛。
3月末,5名因工作生活不如意的青年男子,相约来到东莞,在万江镇一旅社内集体烧炭自杀,造成3人死亡。此前,他们并无交集,在网络偶遇,通过QQ群相约自杀。
是什么让他们陷入绝望,放弃生命?!如何才能靠近他们,安慰他们,解救他们?
因为网络上的一次无意闯入,在其后的数天,三湘华声记者成为了一场跨省解救的“卧底者”。■记者 戴鹏
自杀论坛
东莞悲剧后,2013年4月,记者搜索有关“相约自杀”的新闻时,无意中闯入一个隐藏在网络深处的论坛网站。
黑底白字,这个名为“自杀宣言”的网站界面非常简约。每个用户头像下,都跟着大朵的冰蓝色蔷薇花和一只舞动的纯白色蝴蝶。
蓝色蔷薇花,花语为“绝望”。
众多的版块设置中,“歇斯底里”、“最后的宣言”是最为活跃、关注度最高的两大版块,每日的发帖和回复都居榜首。
虽然每天只有几十名用户在论坛中发帖、回复,最高时也仅仅只有78名用户同时在线浏览该网站。但进入相应版块,“死吧”、“生无可恋”、“死亡倒计时”等帖子充斥论坛,发帖人无一不对现实表示绝望,有的甚至相约自杀。
“派对组织者”
在“自杀宣言”的搜索排行榜上,“谁有QQ自杀群”、“自杀群”、“有没有自杀群”三个关键词始终排在前三位。
通过百度搜索“相约自杀”,共有6574项内容,多为询问“怎样才能加入自杀QQ群”。
记者加入了一个名为“DOLLARS”的QQ群,群内仅寥寥三人。群主白甘(网名)说,他并非想自杀的人,而是“派对组织者”,QQ群就是组织“派对”最主要的平台,而这个派对就是“相约自杀”。
“日本自杀派有很多,国内很少。来群里围观的都被我踢出去了,已经死了的也清除了,所以人很少。”白甘说,“现在群里招人,然后大家决定在哪自杀。”
对于群里已有多少人自杀身亡,他拒绝透露。
相约自杀
记者随后以“我想帮助你们”为由申请加入,被多个QQ自杀群拒绝。有群主直接回复“神经病”、“滚一边去”……
记者再以“我想离开”为申请理由,在4月12日成功加入了一个名为“安魂者的殿堂”的QQ群。
该QQ群拥有370名成员,其标签为“最后一站”。记者发现,该群创建者和管理员大多不超过20岁,群友来自全国各地,最大的不超过40岁,最小的仅16岁。
网友“相约天堂”说:“我爱她,同时也恨她,我要用死让她内疚一辈子。”
网友“死亡约定”说:“生活过得太累,老板不再信任我,想逃避、想解脱。有没有约好一起死的?”
在长达一周的时间里,他们每天讨论的除了死亡方式,还提议相约自杀。感情受挫和工作不顺是自杀的主要诱因。
咒骂围攻
4月16日,网友“选择2013”在群里说:“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只要人到齐马上就可以去死。”
记者立即加其为QQ好友并与之私聊,劝其不要轻生。“选择2013”问了一句“你是来劝我的?”随后将记者拉入黑名单。
当天,记者在群中发布劝解信息,希望大家珍惜生命,得到的多是冷言冷语或咒骂。
不到一分钟,记者被该群管理员“踢出”此群。
潜伏解救
事实上,很多自杀QQ群中都有“劝生者”卧底其中。
网友“崇文”49岁,曾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两年前,20岁患有抑郁症的儿子,通过网络接触到所谓“自杀文化”后,独自在家时打开煤气自杀身亡。
从那以后,“崇文”就一直卧底在各个自杀QQ群,选择时机说出自己的故事,以劝解轻生者。
“每个群总会有一些好心网友,不只我一个。”“崇文”说, “看到他们就想到自己的儿子。”
电脑那头,文字背后,面对一个失去孩子的父亲,仿佛能听见沉重的叹息,触摸到泪水。
律师
相约自杀可判杀人罪
网络监管要立法监管
湘潭大学兼职教授、湖南金州律师事务所律师陈平凡表示,相约自杀若存在强制或诱骗因素即是犯罪。如果在自杀过程中有人反悔,反悔方有义务对同伴进行阻止和救助。
如果反悔方具备现实救助的可能性,却没有履行救助义务,而是静待其他同伴死亡或者独自逃离,这样做就涉嫌构成不作为故意杀人罪。“要遏止网络自杀行为,首先网络运营商应承担监管责任,也须对网络监管加强立法,共同预防方可提前疏导。”陈平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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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三夜!卧底解救两名自杀者
记者奔走多地 东莞警民联手劝说 自杀者绝境止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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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东莞当地义工说,廉价旅社是自杀者的首选自杀地点。
②“倦了”在客房内用工业酒精点燃炭火。
③自杀者“人生苦多”给自己准备了大量睡安胶囊,想先让自己入眠,再点燃炭火。
④实施自杀前,自杀者烧毁了一些身份证件。
⑤“倦了”选择的自杀房间空间狭小、密封性强。
以上图片均由本报记者 戴鹏 摄
⑥4月20日,东莞厚街镇汽车站,本报记者戴鹏在一家咖啡厅劝解“倦了”放弃自杀。
当地义工 摄
4月18日
两网友相约轻生,记者报警,连夜赶赴东莞
4月19日
东莞警方控制自杀发起人
4月20日
记者与仍有去意的网友“倦了”见面
21日9点20分
“倦了”拨通记者电话,约好自杀地点
21日11点
记者赶到,再次解救两名自杀者
4月18日,记者在自杀QQ群“东莞之约”内发现:两名男子正相约在东莞厚街轻生!
锁定发起人位置、轻生地和时间后,记者第一时间向长沙、东莞两地公安报警,并赶赴东莞两度参与解救。
在紧张的三天三夜里,记者与警方、公益志愿者积极联动。21日,这两名男子在东莞被成功解救。
■记者 戴鹏
死亡约谈
“倦了”:来我这,我接你,12片安眠药+烧炭=安乐死。
“生无遇死相遇”:我不认同好死不如赖活着。有心一起结束就过来,请围观和劝说的人滚开。
“倦了”:只要开始,结果就是死亡 ,必死!不是死于一氧化碳中毒也会死于缺氧,只要时间稍长,必死!
“倦了”:12片安眠药,叫都叫不醒,药效12小时,睡觉中死去……
“生无遇死相遇”:把没用的T了。你觉得和一些不想死的人聊天,有意义吗?
记者:为什么要自杀?就不能好好活着吗?
“生无遇死相遇”:我不想提起太多,不值得也没必要,你懂的。
记者:其实只要活着,并没有这么累。
“生无遇死相遇”:群主在吗?可以把一些没用的踢掉吗?我们等群主删了劝生的人再聊好吗?
生死劝说
“倦了”:这个房间很狭小,唯一的缺点是有个通风口,不过我带了胶带。
记者:还能回头吗,我们聊聊好吗?
“倦了”:我早就说过了,想死的就约定时间地点,来了不死是狗娘养的!
记者: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你得相信。
“倦了”:家里人看不起 ,社会留不下, 你觉得还需要留恋吗?
【死亡之约】
群内惊现相约自杀消息
4月18日中午,记者获准进入“东莞之约”QQ群。群内突然爆出群主“倦了”和另一名网友“人生苦多”相约即将在东莞厚街镇实施自杀。
群主“倦了”说:“12片安眠药+炭盆=安乐死。”
死亡在他看来轻描淡写:睡梦中,一氧化碳中毒像是安乐死,即使不中毒,时间长了也会窒息身亡,没有什么痛苦。
经记者核实,“倦了”和“人生苦多”已在东莞市厚街镇碰头,并且确定最迟自杀的时间定在4月21日!
为拖延时间保证解救,记者谎称也要自杀,并立即将手机号发到群内,请他们务必等待。
“倦了”当即致电记者,邀请前往东莞一同结束生命。
记者嘱咐“倦了”暂时不要自杀,希望等自己赶到东莞详谈。
【初救无效】
“我不会放弃自杀”
稳住自杀者后,记者将掌握的所有情况第一时间向长沙和东莞两地警方报警,并连夜启程赶赴东莞,争取解救两名自杀青年。
根据记者提供的“倦了”的手机号码和QQ号码,东莞警方18日晚行动,截至19日下午,警方控制“倦了”,对其积极劝解。
19日下午3时15分,刚从派出所出来的“倦了”再次拨通记者电话,讲述在派出所的遭遇,并表示自己不会放弃自杀。
再次解救刻不容缓。记者立即将此情况告知东莞警方,并立即出发与警方会合。
【再劝无效】
自杀者更换号码
必须稳住“倦了”,必须拖延自杀进程,必须为警方解救争取时间。
已在东莞积极投入解救工作的记者,反复告诉“倦了”正赶赴东莞,在记者到来前,务必不要提前轻生。
19日晚10点左右,“倦了”突然给记者来电表示,最迟等到20日中午12时,必须要跟记者见面,否则断绝联系。
记者连夜联系一名深圳的心理咨询师在第二天上午10时一同前往厚街对“倦了”进行劝解。
20日上午11时30分,记者和心理咨询师到达厚街镇汽车站附近。为了安全起见,记者没有接受“倦了”到其居住的廉价旅社见面的要求,而是改在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厅。
“我不会放弃自杀,你到底要不要一起死?爽快点给一个答案,不要再浪费我的时间。我这里有两个人一起,也可以马上死了。”“倦了”的第一句话显得极为不耐烦。
记者和心理咨询师试图劝说“倦了”放弃自杀行为,但是他极为坚定地说,如果是来劝生的,那就请回,不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当着记者的面,“倦了”拿出一张新手机卡换上。他说:“我知道警察可以通过电话号码找到我,接下来我也不会上网了。”
在记者的反复追问下,“倦了”拒绝透露新号码。
“21日,这是最后的时间。”他甩手而去。当面解救宣告失败。
【专家介入】
心理专家组团救人
“倦了”换了新的手机号码,不再上QQ和微博,连租住的廉价旅社都没有回去。瞬时仿佛人间蒸发,连警方都无法在短时间内寻找到他。
记者突然想起,在跟“倦了”的谈话中,他曾透露19日晚已经在街边的一个烧烤摊上购买了整整20公斤的无烟炭、工业酒精和大量的睡安胶囊等药物。
他已经准备好了自杀工具!
离他们相约自杀的时间仅剩下最后十多个小时了,而记者和警方却在为寻找他们一筹莫展。
所有的信息都让记者和东莞警方心惊胆战,生怕他们在群里约定的最后时间之前实施自杀。
而记者和警方都认为,再一次找到“倦了”之后必须由专业的心理学专家对其的心理状况作出判断并且进行紧急心理干预以防止他再一次实施自杀。
随即,记者发出微博向东莞当地社会公益组织求助,请求寻找一名专业心理学专家。
该微博发出短短半个小时便有260多次转发,阅读人数达到2万多人次。
当晚,天悦社工项目总监何欢联系上记者,表示愿意提供相应的帮助,并连夜组成了由4名经验丰富的心理学专家组成的工作小组介入此事。
【冒险救人】
警方请记者卧底救人
21日上午9时20分,就在各方一筹莫展时,转机出现:记者接到“倦了”的电话,他和另一名网友将于中午时分在东莞南城自杀。
随后,记者在东莞南城警方的指示下给“倦了”回电,询问其能否由记者来安排自杀房间,并且进一步拖延时间。
“也可以,但是要空间小的,密封性好的,价格不能太贵,一百块钱左右的就可以。”“倦了”同意了记者的建议,由记者寻找一处房间相约自杀。
与此同时,东莞南城警方立即联系了一家符合“倦了”要求的旅社。
“你已取得了他的信任,请你卧底进去,引两个相约自杀的青年现身,这是现在唯一的办法了。”现场的一名警官对记者说。
而在等待警方布控的20分钟时间内,“倦了”再一次电话联系记者,使得整个计划再一次落空。
通话中,“倦了”告诉记者已找到较好的自杀场所,并且现在另外一名自杀的网友就跟自己在一起,他们已经到达该房间。
通话后,“倦了”给记者发来一条短信:“三屯村企三头市场,来玩。”
东莞南城警方迅速向东莞市公安局汇报。
东莞警方立即指示记者前往厚街镇三屯村派出所,同时向厚街镇通报情况。
【终极解救】
生死时刻救出两人
21日上午11点左右,记者赶到厚街镇三屯村企三头市场附近的治安巡防队时,接到市局案情通报的厚街镇派出所警官已经等候在门口。
经过简单沟通,现场警官当即决定派出一名便衣警察陪同记者引出“倦了”,确定两名网友相约自杀的具体位置。
记者和便衣警察在企三头市场门口与“倦了”会面,在他的带领下进入一条狭小的巷子,这里有一家价格从15元到80元的旅社。“倦了”选择的自杀场所就是这家旅社的五楼501房间。
一进房间,“倦了”就向记者和便衣警察说:“这个房间还是比较理想的,只有四五个平方米,外面是铁门,即使房东破门也有难度。”
随后,“倦了”拿出精心准备的一个旅行箱,他说:“这里面就是无烟炭和酒精,用这个箱子装着,旅社老板不会怀疑我们要干什么。”
而坐在床上正在抽烟的另一名准备轻生的网友见到人已经到齐,不断地催促“倦了”:“赶紧准备准备,我们开始吧。“
见到情况紧急,记者向早已部署在附近的警察发出事先约定的信号。在“倦了”刚刚点燃无烟炭时,警方破门而入,将现场控制。
随后,警方将两人带回派出所,并且安排心理专家对他们进行紧急心理干预。
“相约自杀”终于中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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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压垮生命的“最后稻草”
直面“相约自杀者”内心之伤 绝望多源自家庭与现实琐事
尽管成功“拉住”两人,但谁又能保证他们从此不再绝望。
一组数据触目惊心:今年来,仅在广东东莞、浙江萧山、福建厦门,两个月内,连发三起相约自杀事件,9人殒命。
记者调查发现,大多轻生者长期孤独,轻生前在网上与同样的绝望者交流自杀方式、宣泄不良情感,已是常态。
甚至有偏激者认为,只有在“自杀网站”、“自杀QQ群”发言才是安全的,才能被认可、有共鸣。
记者深入了解“倦了”的心路历程,试图解剖出一个令人警醒引以为鉴的范本。
■记者 戴鹏
理由
“一个人没那么大勇气,约在一起就不怕”
4月14日凌晨3点,广东省东莞市厚街镇汽车站一家廉价旅店,来自湖北黄冈的小舒(即网友“倦了”)还在和网友聊天。
在过去的一个多月里,小舒几乎每天深夜都泡在网上,聊天的内容:自杀。
4月20日中午,记者在厚街镇汽车站附近一家咖啡厅见到了发起这次相约自杀的小舒。
他26岁,很瘦,近1.8米的个头。看上去很难与自杀二字联系起来。
小舒说,在网上看到小普(化名)相约去自杀,并邀请记者加入,“活着没劲,但一个人没那么大的勇气,大家约在一起就不怕了。”
早在4月15日,记者就发现小舒的QQ个性签名改成了“活着太累……”
4月20日晚,小舒到厚街某夜宵摊上花费100元钱购买了20公斤无烟炭、一桶工业酒精。
那晚,他还到医院购买了大量的睡安胶囊,并在当晚对所有“自杀工具”做了实验。
——即使面对自己的生命,当他失去留恋与敬畏,他如同一台精密的机器,仔细地测试着死亡。
4月21日中午,小舒和小普正在实施自杀时,被记者和东莞警方强行解救。
偏激
父母把房子留给弟弟时,他就萌生自杀之念
小舒的家在湖北黄冈的一个小县城,四口之家。他认为,父母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弟弟。
“我18岁就离开家外出打工了,弟弟却一直留在父母身边,虽然家境不优越,但父母还是为他规划好了人生。”
弟弟小他两岁,小舒说,兄弟俩成绩都不好,弟弟高中毕业后参军。退伍后,身为公务员的父母动用关系让弟弟也当上了公务员。
——再幸福的家庭,或都有疏忽之处。轻生竟萌于一念,当疏漏被放大,温情就会被淡忘。
今年春节,得知父母亲已决定将家中唯一的房子留给弟弟后,小舒萌生了自杀之念。
“连父母都这么偏心,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小舒言辞激愤。
歧视
一场刻骨铭心的工厂辱骂
小舒所理解的“父母不公”让他感觉“活着没劲”,而近十年在社会底层的打工生涯则让他更感窒息。
初中毕业后,小舒到技校学习一年,随后远赴浙江打工。那一年,他刚满18岁。聊起8年的打工故事,他有些情绪失控。
小舒曾在一家鞋厂打工多年,算老员工了,“可流水线上一名工人损坏了一个零件,我就被生产线长当着所有人侮骂。”
“他是车间主任亲戚,进厂没多久就当了生产线长。他骂我连猪都不如,可是他才19岁,我都25岁了。”小舒说。
小舒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没有关系、没有钱,你就没地位,你就活得猪狗不如,这让自己活得太累了,没有一点存在感。”
——也许,小舒所需要的并非世俗种种,他要的只是尊重。
焦虑
工作、积蓄、房子、媳妇……
过完2013年春节,小舒从湖北黄冈老家来到东莞,带着打工8年存下的2万元钱,想找一份工作,好好生活。
但小舒说,他没有高学历、高技能,找份称心如意的工作很难。
得知父母准备把房子留给弟弟之后,小舒便开始考虑买房的事。
“我打工每个月只有一千多元钱,但城里的房价中等的都要每平方米一万元钱左右。我一年不吃不喝才买一个多平方米,要买个100平方米的房子,要一百年,更不要说娶媳妇了。”小舒沮丧地说。
挥霍,是小舒彻底绝望之后每天所做的事情。他坦言,有时他去足浴中心洗脚,一次就点7个钟,光小费就给200元,就是为了赶紧把身上的钱花完,让自己对轻生义无反顾。
“家乡我是回不去了,父母亲总拿弟弟来教育我。而且,我花光了8年的积蓄,回去也没法交代。”小舒说。
动机
坚强,人生有无限的可能性
被强行解救后,小舒相约自杀的动机成了劝解的重点。
小舒坦言,虽然非常想自杀,但独自一人去死“确实没有那个勇气”。
“有两个人就不怕了,我这辈子活在世上没有朋友,没有兄弟,只想临走的时候有一个伴,路上不孤单。”小舒说。
小舒还说,不管在家里还是在外面,大家都看不起自己,每天都活得很孤单。
这是解救前的对话,是生命在时间里沉淀的故事。
触动我的,是心理专家与小舒对话之后,这个高瘦男人的眼睛里重新燃起的小亮光。
“孩子,坚强,人生有无限的可能性,即使现在坎坷。”那天,专家轻拍小舒的背,像母亲安慰受伤的孩子。
记者手记
他非个案
亲爱的小舒,希望你现在已绕过一切。
我们皆为凡人,都有无法绕过的挫折与心事。
从黑暗里苏醒,方能体会光亮珍贵。这是南方的四月,愿温暖的阳光洒在你的身上。
在你之外,还有更多的人,永难回头,也无法后悔。
没人可以嘲笑小舒幼稚荒唐。人都有无法面对的时刻。
对小舒的营救,其实也是对我们的自救。
在世界预防自杀日的调查中,超过六成的被调查者有过自杀念头。这是个危险的数字。
此刻,有多少人陷在抑郁的情绪里无法自拔?
对于家长,我们能否少一点溺爱,多教孩子一些独立和坚强;
对于学校,课本之外,应试之外,我们能否给孩子更多的心理疏导;
对于单位,我们能否让工作环境适当温暖,给员工更多尊重;
对于社会,我们是否能建立有效的干预机制——比如像“自杀守门员”一样的辅导员——及时将这些迷失方向的自杀者从死亡的边缘救回。
他非个案。
心理专家
呼吁完善自杀干预机制
湖南省脑科医院心理卫生中心教授张宏耕表示,在自杀人群实施自杀行为之前,很多人内心都是矛盾的。
“他并不一定很坚定地要自杀,但当‘自杀文化’通过互联网传播时,他们被其他坚定自杀的人群所感染,最后也选择自杀。”张宏耕说。
自杀其实是具有传染性的,张宏耕说,预防“相约自杀”,就要从预防自杀念头开始。“我呼吁社会各界建立健全心理危机干预机制,发现不良情绪就要及时疏导。网络监管部门也要对网上的不良信息进行清查。”
黑色数据
每年全球100万人死于自杀
每40秒就有1人自杀身亡
中国每年有28.7万人自杀身亡
每2分钟有1人死于自杀
200万人自杀未遂
15岁到34岁的人群中,
自杀是首位死因。
责编:刘颖
来源:华声在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