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茭白

2023-10-08 09:22 [来源:潇湘晨报] [编辑:刘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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茭白、水芹、茨菰、芡实、荸荠、莲藕、莼菜、红菱这八种水生植物,因其水分足味道好,熟在夏秋,食之可祛“秋燥”,而被人们誉为“水八仙”。

百度排在首位的“水八仙”之茭白,使我联想起神话故事里的“八仙”老大铁拐李,他蓬头垢面,虬髯髭须,外貌狰狞,可内在却有一副仁善心肠,浪迹江湖,治病救人,功德圆满,修炼成仙。

茭白最初从春天冒出来的模样,也就是一窝窝潦草的草。家乡的浅湖窄沟野渠水田池塘,有点淡水的地方它就能生存。单看一片草叶,宽坦扁平,只是一个劲儿向上冲,风不来时,它像一柄直指蓝天的“青龙剑”,还是拗不过我们手里锋利的镰刀,一把割下它的青嫩尖叶喂鱼。当然,它也不是软弱好欺,只看它“翠叶森森”,忘了它“剑有棱”,稍不留神就会遭它“暗算”。我们的手臂与脚杆,经常留有它叶沿锋芒扎划的痕迹。庆幸时间里的成长,让我们好了小伤疤,不记痛苦。

夏天的茭白,仍是“草中之王”,它能很快填饱牛的肚子。放胆松下牵牛绳丢进野沟塘,几个小伙伴在岸堤柳荫下追逐,折一段柳枝圈成网,粘上蛛丝,绑在长篙上,捕扰人的蝉。蝉不鸣了,又起一波泼妇二婶的骂声:“哪家的化生子短命崽,让笨牛吃了我家种的高苞(茭白)。”我们跑了,牛陷在淤泥里跑不赢,挨了鞭子上了岸。我们打倒回去赎牛,不能因为一把草失去一头牛。硬着头皮替贪吃逾矩的牛,给二婶道歉,一下子化解了她的怨气。二婶说水乡的茭白泛滥,不是什么值钱的稀罕物,就怕小孩子逃避过错,日后酿大错。这话我们记住了,牛可能没记住。

大抵是牛吃多了茭白草,在“西风吹雨饱秋菰”的时节,我们却吃不饱茭白。一圈圈剐去“青剑”采到一篮茭白,看上去个个凝脂玉肤,咬开才见里面黑多白少,我们叫“牛屎高苞”,这种茭白是野生的,肉质粗粝松散,如嚼一口沙泥浆,牛都嫌弃,即刻吐出来。

家植的茭白,种在屋前屋后的池塘或水田,农家的大黄狗整天围着房子转,向着生人虎视眈眈,难得随便采撷。黄狗守得家植茭白清白如玉,表里如一,味如冬笋,嫩脆微甜,所以有些地方又称它“菰笋”。家乡方言叫它“高苞”,也可能是因为它底蔸一截似竹篙,节节高升,又层层包裹在草叶中间,久久深藏不露尊容者,定是高手。

儿时吃茭白,急不可待,洗都不洗,剐了叶在衣服上揩一下生水气便开吃。餐桌上也会有一盘切片切丝的熟茭白,清炒辣椒,甜辣交融,顷刻光盘。中秋节的家宴,茭白拌肉炒或拌蛋炒,必不可少。大人还是只爱吃茭白,难道他们不知道,吸收了茭白素菜汁的肉荤,少了油腻,味道更鲜香呢。

其实不该在秋天如此急躁的,茭白不急,暮秋还在悄悄旁发嫩苞。有一回,成捆的黄麻刚浸进湖塘,我站在压“黄麻竹排”沉下去的土砖块上,捞沤臭水呛晕的浮头鱼,无意中发现湖陂边干涸土上,一排剐掉了茭白的黄绿草叶间,又鼓起好多细嫩的小茭白。赶紧扔了死鱼,拂草拔叶扯茭白,塞进扎紧在裤腰的衣兜,大腹便便招摇晃摆回家,祖母笑起脸上菊花瓣丝丝绽放,做了一碗茭白凉拌剁椒,白里透红,味儿与往常不同,除了甜脆,还酸爽开胃。然而茭白含水多,不宜腌制封坛,怕会咸起开不得口。

剩下的茭白,祖母切成萝卜条状,晒成茭白干,过年炒腊肉吃。门前枯瘦的矮桃树枝杈上,挂着零散曲卷的茭白干,远看像是水仙朵朵开。这个时候,冬就在来的路上了,茭白草叶也渐渐枯败衰朽,凌乱一堆,别以为它在闷头昏睡,它是在蓄势,待来年春天勃发。          文/朱小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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