澧县道河乡的廖家坪全行政村的一千多人口,几百户人家,却打起灯笼火把都找不到一个姓廖的,既无生者在此居,也无死者在此葬,这里的山林土地从来不属于廖姓者所有,就连周边的十里八乡也没有廖姓户主。这是为什么呢?
来了一位廖姓员外
有这样一个历史的传说。早在一个说不清的历史朝代,这里的坪就形成了。三千多亩聚雨面积,虽说叫坪,但实际上是一个高低不平的地方。南偏西的椭圆型地形,中间由龙潭湖分隔成前坪、后坪,龙潭湖水流经双鸭湖注入道水。前坪一面环湖,三面环道水,与大岩场隔河相望。后坪前靠湖,后靠山。这个山,非同凡响,是仙公、仙女碰面相亲、休闲观景的地方,就叫仙逢岭。整个坪集山、丘、坪、湖的地理特征于一体,是一个土地肥沃,水源充足好地方。
也不知道在坪形成了多久的时候,从什么地方来了一位懂阴阳地理的廖姓员外,看中了这块风水宝地。他不惜重金,把这个坪买到了手。并在前坪的金鸭岗之上,鱼形岗之下的大片空坪地里,修起了一个大的庄园。这里的地形很神奇。金鸭岗,就象龙潭湖的水注入双鸭湖后,浮出的一群鸭;鱼形岗有头有尾,平堰、港坝组成的仙鹤酷如捕鱼。庄园座北朝南,没几年工夫,就是廖员外把它装点得如花似景;庄园里,树木花草四季飘香,亭台楼阁样样俱全,还栽上了数十余亩粗大的楠竹。风水的配置上更是说得活龙活脉。他说:“庄园所处,日进仙鹤捕鱼,夜收金鸭进屋;”再指前方说:“左有仙人观景,右有金鸡报鸣;此乃人杰地灵之所,日后必有龙虎降生”。
由于坪上水足地肥,年年五谷丰登,廖员外便在椭圆型地形的坪的中心,人工修筑了一个占地四、五亩,高出地面十多米的土台,曰丰登堆;用以庆祝五谷丰登,拜谢天地。廖家确实治家有方,财源广进,人丁兴旺;没经几代人,廖员外的子孙就遍居了整个坪上;从此,周前所围的人就把这个坪开始叫廖家坪了。
白胡子老头梦中指点
更不知道是廖员外的第几代庄主,其长子婚后,媳妇三年未孕。古时候,人们尊从“孝行天下,无后为大”;三年未孕的现实,可把廖员外一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急得六神无主,不知所措。就在他们酝酿着是退婚,还是续娶的时候,一日,廖员外美美地做了一个梦。说一个胡子白花花的老头,从仙逢岭的山上走下来,一脚踩在三岔堰南边的山上,把个高山踩成了矮山;再拉着廖员外,又把嘴凑到他的耳边,如此这般地说了一会后,不见踪影。矮山也由此而得名。
廖员外按照白胡子老头的梦中指点,先是把始迁祖的坟墓从坪上迁到了大岩场后面煤炭岭的一个山凹里。再是从四面八方请来了四十九个“吃斋打教”之士,在丰登堆设坛祭拜,谢天谢地;七七四十九天以后,传出廖员外的长媳怀上了的消息;在外设坛祭拜的事才告一段落。
回到庄园,廖员外还是按照白胡子老头的梦中指点,用大锁锁住堂屋门;在神龛上祖宗牌位的两边,各放了一个生铁铸造的,犁田用的新鑵头;在屋山头又搭建了一条让自家两只黑狗上下屋顶的通道;还召集家丁开会,要求各尽职守,保守机密;特别是对大门的严守,神龛的祭拜,黑狗的饲养,竹林的清扫作了强调。平日,只见廖家庄园里各尽所能,各司其职。天没亮,祭拜神龛的敲馨声悠扬悦耳;横卧屋顶的两只黑狗缓缓上行。天亮后,挑水主厨,庭院清扫,男耕女织,井井有条,热闹异常。廖员外自然是看在眼里,喜在心头,怡然自乐之感溢于言表。
只是逢年过节,廖员外就觉得难以为情。按中国的习俗,正、五、八、腊是大节。民间都流传着“皇帝不管正、五、八、腊”的说法。在这些重大节日里,走亲访友,是习以为常的事。一般客人来了,不开大门,客人尚不会计较。但是,至亲来了,他要绕开很多话题,转弯抹角,费尽心思和口舌保守秘密;使客人高兴而来,满意而归。尽管廖员外是一个会左右逢源,说话滴水不漏的人;但有时,也会不知不觉把人得罪了。
天子早产了,大事不好
他长媳的父母,是州府之官。闻听亲家在丰登堆打了四十九天教后,于这年的端午,各乘一轿,来到廖家。廖家虽然予以接待热情,仪礼齐全,回礼丰厚;但因进庄园后,未开堂屋大门的事,亲家夫妇一直是耿耿于怀。俩亲家之间也都心知肚明。廖员外想,只要长孙面世,没有忍让不了的事;亲家夫妇想,女儿出嫁,毕竟数年未出,也只好哑巴吃黄连-----苦在心头。
一晃,时间又过了三年。身为州府之官的廖氏亲家,虽说是嫁出门的女,也实难割舍父女、母女的亲情。毕竟是时隔三年,未曾会面,便主动派人给廖家捎信,说要在八月中秋来廖家省亲。获知亲家省亲的消息,廖家人自然是喜出望外;特别是廖家长媳妇,更是乐不可支。廖员外看到一大家人欢天喜地,其乐融融,也打心眼里高兴。但一想到白胡子老头的交代,心里不免有些闷闷不乐。
原来,按白胡子老头的交代,廖员外的先祖葬的是煤炭岭的天子凹;长媳妇怀的是天子,需怀三年另六个月,堂屋大门才能开;两只黑狗是神犬,上到屋顶,能遮天蔽日;神龛上祖宗牌位两边放的两只新鑵头,是刺杀当时皇帝的利剑;粗大的楠竹节里,孕育着保护天子的神兵神将。
那时,廖员外记不清白胡子老头交代的,是实际月数相加,还是实际的年,再加上月呢?他屈指一算,长媳妇怀的时间,按年计算,已是三年另四个月了,差两个月;按月计算,三年四个月是四十个月,加上三年两闰的闰月,也有四十二个月了。
不日,廖员外的亲家,轿抬马骑,锣鼓喧天,迎进了庄园。家丁们欢呼雀跃,长媳妇喜笑颜开。廖员外心想,上次没开大门,一生气就是三年;又想,白胡子老头交代的三年另六个月,该是三年四个月是四十个月,加上三年两闰的闰月,也是四十二个月吧!再加上盼天子心切,便同意打开堂屋大门迎接。
大门一开,这下可遭了。没足月的天子,生下来以后不会哭喊,娘母二人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急得双方大人象热锅上的蚂蚁,摸头不识脑。两只黑狗从屋顶跳下来,圆地转了三个半圈,仰天狂叫了四十声后,当即扳死,化成一团黑烟飘向天空。楠竹林里的楠竹,一根根逢节炸开,白白的竹叶纸上,出现了一幅幅画像。图形显示,有人、有马,有兵、有将;有的拿枪,有的持剑;一个个活灵活现,栩栩如生。他们还牵着马,已成一只脚已登上了鞍,正待另一只脚上跨之势;竹叶纸洒落一地,半个时辰之后,一阵旋风,吹得不见了踪影。再说两只鑵头,随着大门的打开,立马离开神龛,夺门而出;转向京城的方向,直奔金龙宝殿;皇帝见此,吓得满头大汗,眼睁睁望着鑵头,看它在其周围绕了三个半圈之后,落在皇宫前面,一动也不动了。这下,虽没有伤到皇帝的半点皮毛,但确实是一场夺命的惊吓。待皇帝醒过神来,暴跳如雷;火速召集文武百官,要查清此案,辑拿要犯,诛灭九族。
廖家坪所有廖姓人改姓
消息不胫而走。廖员外从后悔没有完全理解白胡子老头的话,“一失足成千古恨”的阴影中,火速走出来,收拾自己造成的残局。他想:“有人就有江山。只要祖坟不动,我家出天子的事,只是一个迟早的问题。”古时候,把日月当天。皇帝是天之骄子,受天之意,管理百姓。于是,他接连召开了多次会议;一是要求廖家坪所有廖姓人改姓,由廖改为由“日”“月”组成的姓易,或者姓明;二是近亲者顺水而行,远走他乡,远亲者则离坪暂躲,待事平息后归来。部署完毕后,他一把火烧了自己的庄园。弄来了一些大小不同的船只,或顺流而下,或逆流而上,各自逃生去了。
待京差领着大队人马来此,在廖家坪已找不到半个廖姓人的踪影;再看廖氏庄园,已是一片焦土。京差们自认为是廖家已遭天火喷烧,家败人亡了,便得胜回朝。皇帝听此,还是不放心。第二次,又派了一帮懂天文地理的阴阳先生,领了一大批武士,把雁门山通向煤炭岭天子凹的山脉撸要斩断。据说,这个岗,日挖断,夜长满;反反复复四十九次后,为首者下令,在附近收集了三百六十根鲜活的桐梓树桩,砍尖后依次订在开挖的两边;这样,龙脉才被斩断。便就出现了挖断岗。
说来也怪,明朝、清朝、民国及后来,在道水、澧水,乃至长江、洞庭湖的河湖港岔里,挑着担或划着船,利用放鹭鸶捕鱼为生的人,基本上都姓易、姓明;是此两姓者,国家免征河港税。连他们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廖员外近亲的后裔。现在,廖家坪百分之八十左右的人姓易,周边的大岩场、英溪桥、白马观、仙公庙,毛家坪等几个村,还有沿道水而上的临澧沔泗凹、观音庵、佘市桥等处,沿澧水而上的荣家河、合口、石门易家渡、张家界及涔河的雷公塔、梦溪寺,洞庭湖周围的各县,特别是汉寿,姓易的也不少。廖家坪对河的雁门山上下有明姓人数百,再过挖断岗,越八哥嘴,下红土坡便是临澧的明家坪,整坪姓明,上千人。这些人是不就是当年廖员外的近亲、远房的后裔改的姓呢?传说就是传说!谁也不得而知。
唐宋时已有记载
这当然是神话传说,但关于廖家坪也还有着确切的历史文物与记载。
唐宋年间,廖家坪的人在后坪的金鸡岗,修建了金鸡岗寺庙。这是一个祭祀的场所;坐北面南,总体呈长方形,长80米,宽60米,建筑面积600多平方米。其主体建筑按南北轴线逐次排列,有山门、天井、过亭、大殿,东侧有碑廊,西侧有会客室。由此,使廖家坪的人有了宗教信仰的皈依之地和历史文化的汇聚之所。他们在这里交流与沟通,可以充分地谈论自己的所思、所想、所梦、所悟,开展各类喜闻乐见的文化体育活动。
这个渗透着天文、地理、建筑、绘画、书法、雕刻、音乐、舞蹈、文物、民俗、集会等等的场地丰富了廖家坪人的文化氛围。特别是一年一度的春节,他们要在庙里举行唱大戏、耍狮、舞龙、骑竹马等,常喧闹的通宵达旦。他们认为,耍狮、耍龙是一项既可练功习武,保持身强体壮,也可以保佑自己清吉平安的活动。他们十分喜爱。春节里,他们在庙前的场坪,或在庙里的厅堂里,搭上高台,各显其能,施展各自的技艺;他们还要从庙门出发,再到各家各户进行表演,十五再回到庙里“圆灯”。
他们举着写有“廖家坪”三个大字的,篾织皮纸糊的,里边用蜡烛点亮的,雅称灯笼,廖家坪人俗叫“亮壳子”,跟随狮、龙的前后;龙的队伍里,还夹杂举着写有廖家坪三个大字的“蜈蚣”边的竖旗,组成浩浩荡荡的队伍。晚上,还伴有无数的火把引路。一路上,锣声阵阵,鼓乐齐鸣;所到之处,鞭炮不绝;耍狮、舞龙者,进门后不仅进行表演,还给户主,户主家的贵宾,堂屋的大梁、悬挂的各类大匾“上红”。红是由红布或绸撕成的,一般五寸长、一寸宽者为“见者红”;半幅布宽、一尺二寸长者为大红;整幅布宽、一丈二尺长者为“红福齐天红”。上不同等次的红,赐以不同等次的包封。已婚未育妇女,往往让狮、龙转绕其身,或让龙、狮、在床上缩聚成围,上骑一小孩,名“麒麟送子”。串村走户完成后,回庙里圆灯,表示春节耍狮、舞龙的结束。
金鸡岗寺庙里,也曾办过小学,提供了给廖家坪人子弟受教育的方便。办过花鼓戏剧团,排戏演唱,供人们休闲欣赏。办过耍狮、舞龙者练功习武的场所。可惜的是,一九四三年日本帝国主义侵略中国时,倭寇们一把火,把廖家坪的金鸡岗寺庙烧得精光。
时隔五十多年后的公元二000年,曾任过共产党廖家坪村委书记的易法建、刘长林等领头募捐,在原址上,象征性地修了两间房屋,以为庙。祖居后坪的退休小学高级教师易法纯题写了“金鸡寺”庙的寺名;里面供有神像,设有祭拜台、敬香炉;给逢年过节的廖家坪人去庙里祭拜,给外出开店、办厂、为官、打工者回村后走走的人,提供了容膝之所;表示了廖家坪的人对神明的敬意以及尊重。
宋朝时,廖家坪的人为了驱逐妖魔、护佑自己,在前坪双鸭湖的西北岸,道水河的南岸,修建了一座圆形九层的重层结构的砖塔;塔是青色薄片窑砖砌成;由塔基、塔身、塔顶和塔刹组成。条石砌成的基台和基座固若金汤,条石砌成的周围七步台阶威武雄壮;塔刹在塔顶之上,由石雕的仰莲、覆钵、相轮组成;塔顶上悬有铜窣,下有重楼阁道。该古塔,不仅反映了廖家坪人悠久的历史和高超的建筑艺术,也把廖家坪的山河点缀得更加美丽。古塔经受了数百年的风雨飘摇,依旧威然挺立。时至一九五四年百年不遇的大水,水中连续浸泡月余,也没有毁坏它的根基。这座没有被数百年天灾毁坏的塔,却毁在了无知的外村人之手。
说起来,还是与一九五四年百年不遇的大水息息相关。大水,没有冲倒廖家坪的宝塔,却把对河磨子坪的大堤冲出了一个三百米长的缺口;大堤的决口,正在宝塔右上方的张家河。那些饱受水灾之苦的磨子坪人,特别是住在倒口边房倒屋塌的人,对宝塔的意见很大;认为是塔在河中堵水,水分两边,加快了流速,增大了冲力,使堤溃口。水退之后,以防再泛,乡府以道水为界,分开组织抢修倒口。廖家坪的人去了彭家坪,道水西北各村的数千人集中在磨子坪的倒口。那时,全靠手挖肩挑运土,手拉“飞硪”压实;加之天气炎热,一个个累得精疲力竭。就在群情激怒之事,有人发难,要拆毁宝塔,以防后患。
那时,共和国成立不久,文物的保护意识还没有形成,廖家坪的人也无法在场阻扰;一日收工后,工地上的人拿着锄头、扁担勾绳和硪索,摸水过滩,蜂拥而至;他们用硪索栓住塔顶,用扁担勾绳连成若干拉绳,再用锄头敲掉第一层的半边墙;齐声吆喝,一座千年古塔,随着一声巨响落地,腾起一股黄色的尘雾。
丁玲先祖看上了廖家坪
清朝乾隆年间,湖南安福县即后来的临澧,拥有城区半条街的首富蒋光烈,是大中国的六大财主之一;也是当代著名作家丁玲,即蒋伟,字冰之的先祖。
蒋光烈虽富甲一方,但乐善好施。他家的神龛上铸有十二尊金菩萨,以应一年十二月,月月保平安;出门后最爱观地形、看风水、找一棺风水宝地葬坟,更爱请和尚到家里做道场,祈求老天爷消灾解难,降福人间。
他对廖家坪要出廖天子的传说早有耳闻。一日,他顺道水而下,果见廖家坪三面环水,后依群山;便离船上坡,仔细观察;又发现,坪上有金鸡展翅、长龙戏水、金鸭越岸、鱼行上水等自然景观,更是喜出望外,便派家人把廖家坪的山水田地,花草树木全买了。
他买下后,把田地全课给坪上的人耕种,在教头堰的东边,靠近龙潭湖腰的金鸡岗尾部,修了专门的粮仓。他课出来的田,减半收课。有天灾人祸的家庭,或蝗虫危害、或水漫全坪的年份,经考察鉴定,课租全免。廖家坪的人,从此也享受到了蒋光烈乐善好施的恩惠。因此,他们牢牢记住了“只望地方出财主,不望地方出贵人”的哲理名言。
蒋光烈买下廖家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想重振廖家坪风水的雄风,为蒋家人选取、配置安葬宝地,保护子子孙孙,兴家致富、升官发财。
龙潭湖的龙之嘴巴前是龙吐珠的珠堰、与龙之爬行之势的前爪接近;使龙之脚前、喉下一带,形成了一块绿水环绕的近十亩陆地。加上,地前有道水岸上的鹤形地、鱼形岗,构成仙鹤捕鱼之势;地后有仙逢岭下的金鸡岗和矮山构成的金鸡展翅之地形。又,左有牛头山、仙女庙,白马观,右有乌鸦山、仙公庙、金斗黝等名胜古迹相配存;无愧是一副人间仙境图。
蒋光烈认为,龙潭湖爪前嘴下的这块地,是一块世界上绝无仅有的“神龙抱子”之风水宝地。他不惜人力、物力、财力,花十多年功夫,把这块基本成圆形的地坪,建设成了一个花园式的场所。用青石岩和麻阳石交替,砌成了高近十米的墙。石墙上,镶嵌着各类花鸟树木的石头浮雕;花园里,石雕的华表、十二生肖、各类飞禽走兽、人等,栩栩如生。
但此处并没有作为蒋光烈自己寿终正寝的地方,到了咸丰年间,也不知道是他第几代当过巡抚的孙子和诰命夫人的孙媳葬在这里。这里的神龙并没有给蒋家抱来“龙子”。
到了光绪初年,又有风水先生节外生枝;说廖家坪蒋家墓地的风水,是雁门山下明姓族众的一根大枫树给挡了。廖加坪的人修房葬坟的歌句是“坟对高山,屋对凹”;这树正在雁门山山尖下坡的堰里边的坎上,有两丈多的围圆,在树高三丈多处分叉,平衡上长,一双树冠虽没高过山尖,但已高出坟头到山尖的直线。蒋家人想卖下这株树,明姓人就是不肯。蒋家派人上门出高价购买;明姓人说,要用铜钱填平树蔸下的堰,再用钱堆齐树的丫。蒋家人无可奈何,望树兴叹,只好扫兴而归。
民国二十四年前后的几年大水,坪上颗粒无收;蒋家自然没收到课。他们想围堤挡水保收,一“当家”领数人,来廖家坪自下而上测堤脚;测至单水堰,快到渡船口时,当家的染病身亡;修堤事不了了之。于是,他们干脆又把田地卖给了坪上的人。
民国三十二年,矮寇火烧金鸡寺庙时,“搭火烧了被褥”,蒋家数十间仓屋,付之一炬。又过了三年,蒋家把坟及与坟相关财产进行了处理;就连砌挡土墙的条石也卖给石匠,石匠制作成石磨、石臼、猪嘈、狗钵、炼嘈等出售了;蒋家在坪上的财产一无所有了。
墓毁于“大跃进”开始。那时,有人想邀功请偿;他们在墓中找到了些配葬的金银财宝,敲锣打鼓,到上面“报喜”去了。那些没有损坏的华表,石人、石马被人盗卖给了津市的澹津公园;一个两三吨重的石龟,半块墓碑被澧县兰江公园收藏;石龟原放百寿亭,距亭约九米远、距地面一点八米的西南水池里。
廖家坪上土地庙多
历史上把土地庙当成是人类的“衣食父母”, 每个人出生、去世之后都需记所属的土地庙,类似于每个人的籍贯。廖家坪上,也曾建造了双鸭湖、团堰坊、平堰坊、教头堰、湖腰坊、王岔堰、三岔堰、湖尾的长堰坊等多个土地庙。他们把“土生万物,万物归于土;祭祀土地,是谢土之恩”的理念代代相承。
土地庙一般占地三五个平米,分两层;上放石雕或木雕的连体土地公、婆;下收藏红布等各类祭品;砖砌瓦盖,或巨石磊成;前有祭拜场坪,敬香的炉;旁边立有石碑,刻对修庙有贡献的芳名。
土地庙上有:“坪上鼓儿坪上打,当坊土地当坊灵。”“公公十分公道,婆婆一片婆心”“有庙无僧风扫地,香多烛少月点灯”“社对青山千古秀;庙朝绿水万年长” “须仔细横下心来,莫糊涂磕下头去。”“你哄你我不哄你;人亏人天岂亏人”等,警世、文雅、形象、令人寻味的石雕、木雕的固定对联。
每年的正、五、八、腊,每月的初三、十三、二十三,坪上的人都要端着香喷喷、热腾腾的整鸡、整鱼、猪头、羊头等美食佳肴,先到各自的土地庙祭拜,再端回家自用。也有在这些日子,为土地庙舞狮、耍龙、演皮影、唱戏的。其费用,有平均摊派的;也有到土地庙问吉凶后,化凶逢吉,或保护小孩无病无灾、健康成长,或求男婚女嫁、或求生儿育女,许愿后的还愿。这些土地庙,被洪水冲了又建,建了又冲;至今香火不断的还有团堰坊、双鸭湖、王岔堰、三岔堰等。
敢和苦打交道
现实中的廖家坪,已经从神话和迷信的阴影中,解脱出来了。这里的人,勇敢地面对现实,最大的特点是敢和苦打交道。
廖家坪地处道水下游,坪湖居多,地势低洼,每下一次春雨,就要涨一河水,漫一次坪。小则田地上水,庄稼无收;大则屋内进水,人畜躲离;老人、小孩、女人,牵牛赶羊,到家住山里的亲戚家暂住。有时一年要涨十来河进屋的水,家具进出,衣物洗晒,人畜的转移就要往返十来次。田里,淹了春收,栽早稻;淹了早稻栽晚稻,晚稻淹了打撒谷;撒谷淹了栽稗子;稗子淹了就种荞。地里,大麦尚能收获;大豆就不一定能收到了。也只好淹了大豆种高粱,淹了高粱就种粟、黍,淹了粟、黍种萝卜。大家得什么吃什么。有时一年忙上头,也只能吃上大麦、大豆、荞拌萝卜;辅以栽桑养蚕,勉强养家糊口。这样年复一年的过,他们不厌其烦。
一九五四年,势如猛兽的大水,卷走了房屋家产后,多部分人到就近的高处,豆荚湾、茄子山、矮山等处,用土砖磊,茅草盖,安身避雨,继续种廖家坪的田;还有极少数人,特别是渡船口四队的人,更是不愿离开。他们用几根树棒,弄几根楠竹,用稻草盖顶,周围要高粱杆一站,也算是家。
一九五八年公共食堂,把渡船口四队的人,也全都请到了豆荚湾、茄子山居住;可三年后,食堂一散,原住渡船口的高王张易,杨杜邢羿八姓二十来户,一百二十多人,一窝蜂又搬回来了。这些,是时人认为苦不堪言的事,在他们眼里,却不值一提。
苦中创业,苦中求学,苦中求乐
苦水的浸泡,造就了廖家坪人苦中创业,苦中求学,苦中求乐的精神。
一九六七年开始,他们花两冬两春的时间,挑出了清朝时大中国的六大财主之一的蒋财主没有实现的廖家坪大堤。堤长三千多米,首期有土方六十余万;还建筑了平堰、双鸭湖各八十米,截面积分别是零点九、一点八平米的,南北两个岩砌自关门穿河堤的水道。
笔者有幸任廖家坪垸工程估方员,目睹了首期围垸的现场。
那时是道河人民公社廖家坪大队,下辖十二个队。十二个队中,坪上有田地的只有一至七队。围垸的主力,理所当然的落在了受益的七个队身上。七个队,人口不足一千,劳力三百来个。任务按坪上受益面积摊派,分到队;队上三五人自愿组合,分土坑完成。平均每个劳力,一个冬春要手挖、肩挑、一千多方土,捡踩、夯实、修穿河堤水道的杂工等五十多个。晚稻一收就上堤,清明播种才收兵,吃餐团年饭都要挤时候。土越挖越远,堤越筑越高,路距加长,难度增多。他们满手磨出了茧,肩头磨起了坨,没有人叫过苦;工地上红旗招展,吆嗬不断,越干越有劲。
大队党支部易书记家住二队,是修堤的总指挥。他除公社开会以外,白天,就在堤上和二队的社员一道挑土;晚上,就召开修堤队长的会,或去看望家中有困难、或生病的修堤社员;群众把他当作知己;有话对他说,有问题向他反映;他是大家的主心骨。不仅如此,一年到头,他完成的土方任务,还超过了队上劳力的平均数。他三十多岁的人,看起来象五十多岁的样子;一米七、八高的个头,只有百十来斤的体重;成了皮包骨头。
七队是住在山里,田地在坪上,距修堤工地最远,一般有三、四里路。每天,队长李祖万带领社员去得最早。他把十几杆红旗插在工地,和工程员把一个个土坑放好,让社员选完后,自己就捡剩余土坑去挖。七队挑堤,进度快,质量好,次次评为先进。他个人有胃病,经常痛出一阵阵冷汗。他一只手顶住痛。处,一只手抓住扁担,迈着阑珊的步伐,也要把土挑上堤顶。当过大队书记的易善泽,孙永红,陈述协,他们虽没住坪上,也带着社员上堤挑土,不分彼此。
廖家坪人的精神,虽没有感动天上的财神菩萨赵公元帅,却把上级的“三赵书记”感动了。道河公社书记赵本坤常带干部们上堤挑土,还给点公社储备粮指标。刘市区委书记赵维成,是前任道河公社书记,他三天两头来参加劳动,给群众鼓气,还送上子篾、铁丝、煤油、楠竹、木材等一些堤上所需材料的指标。县委书记赵全志,是个南下的老干部;亲临双鸭湖穿河堤的水道工程现场以后,县里拿出了相当全志书记三年工资的三千多元人民币以援助。
一九六八年清明前,首期工程结束。大堤,旗开得胜,挡住了当年的洪水,社员喜获了一个从未见过的丰收。廖家坪大队,破天荒的跨过了“刚要”,坪上的七个队还亩产超过了千斤。年底,廖家坪大队被省、县的各级政府评为先进单位;李队长上县,易书记到省,参加了“学习毛主席著作先进单位和个人的表彰大会”。
一九七六年,公社在廖家坪去大岩场的渡船码头,修了一座道水大桥。接着,廖家坪的人就把坪中丰登堆的几万方土,一锄一锄的挖,一担一担的挑;填平了龙潭湖的一节尾巴,填平了坪中的金湖、邵家堰、易家水垱、羿家堰等;修起了桥头东连毛家坪、仙公庙、灵泉的公路;为出行提供了方便。还在双家湖东边的茄子山嘴上,修起了一座能排渍,能抗旱的电动机埠,为旱涝保收,提高了保证。
几十年来,堤在不断加高;设施不断改善;公路已是水泥浇筑,成了武汉至广州高速路的一匝道的接线,南、北可通临澧、澧县县城。廖家坪的人,尝到了旱涝有收,安居落业,出行方便的甜头。
为了让儿女读书,当了裤子不回头
廖家坪的人,有着百折不挠的求学精神。他们有句俗语,说:“养儿育女不读书,如同屋里喂栏猪”。为了让儿女读书,当了裤子不回头。也就是说,倾家荡产,在所不辞。
廖家坪的第一个中学生,是后坪“恒爷”的儿子;他为了儿子到九里联中读几年书,一年卖几亩田地,几年卖完了家里几十亩田,供其读书。
前坪“玉爹”,妻子病故;拖儿带女,当爹又当妈;加之洪水把房屋也冲垮了。碰上是“过苦日子”的时候,天灾人祸,使他举步维艰。但他,为了送考取了澧县二中的儿子去上学报到,把自己家里乘下的唯一家具---簸箕,也卖了,钱都不够;后来,还把隔壁人家一个装谷的柜子借来卖了,才凑齐五元钱的学费和过三道河所需的六分钱的过河费;上学时,由于自己没钱过河,把儿子送到刘家河的渡船上后,自己就转身回去了。
金鸡岗的“东爹”,妻子刚安葬,小女又接到考取澧县一中的通知;在雪上加霜的时候,他牙根一咬,卖了自己居住的茅屋,送女儿上学去了。
鱼形岗的“范伯”,也是中年丧妻,带着一双儿子艰难度日。长子高中毕业后要去长沙深造。入学通知书来了,可他身无分文。他跑东家,奔西家,接连借了十几家,钱都没凑齐。最后,把一个祖传的,天天吃饭要用的,可值数十元钱的方桌,只几元钱卖了后,才凑齐学费,保证了儿子如期上学。
十二队的“沈伯”,是“过苦日子”时从工厂回乡当农民的;家中二老常年因病,卧床不起;妻子带着儿女远在常德;为了解决儿女的学费,他不顾身体,拖着哮喘病,到澧县、张公庙等地的回纺厂打工。
父母为儿女读书能历尽千辛,儿女在校更能饱尝万苦。廖家坪在外读书的学生,没有一个因怕苦而棳学、逃学、不认真学的。他们不怕艰难,不怕困苦。特别是四队的学生,他们的家是始终住在坪上,经受的苦更多、更大。
“玉爹”是“合作化”时期的“单干户”,儿子上小学时,就需自己作三餐饭,读半天书,放半天牛。上完小时,考取了澧县一完小,无钱寄宿;只好再次到临澧太山完小报考,通学就读。开学后,需自己起五更作早饭;上学要过一道河,翻三座山,来回行程近二十余华里;晴天是露水、汗水浑身湿透;遇风雪交加,冻得瑟色发抖。上中学,带不齐上、下两床被子,六年与人合床睡觉;自始至终买不起面盆,只得借人家的洗;转身带一盆水,给人家还去。
“范伯”的儿子到长沙读书后,除学校解决的基本生活费外,自己没有小用钱;寒暑假回家,也得要跟着泥瓦工,去津市的几个建筑工地挑砖、挑瓦、挑灰泥;争几个钱,解决来回的路费。
“杨伯”有五个儿女,年龄差别不大;穿的衣、用的书包、写的笔,都是从大到小,循环使用。
“年伯” 的幺儿出生后,只个把月母亲就过世了,是姐姐喂面糊带大的;老父亲与他相依为命,从小学到大学,完全是自己打理自己。
廖家坪村的学生,就是这样,一个个从廖家坪村的土地上走出去,上小学,进中学,再到大学。
上重点大学者有百十余人
据近几十年的不完全统计,考上国防科大等全国重点本科,湖南师大等省内重点本科者,有百十余人。他们毕业后,在全国各地打拼。有在国务院、国家部、委,有在省、市、县、乡政府部门供职,身居要位或在从事文化、科学、教育的重要单位供职;也有投身商海,身缠数贯的金融、企业老板。
属四队八姓的十多户人家中,走出去的大学生有十多人;按其配偶子女在内,大学生达到了五十余人。杨伯一家五个子女,个个都有较高学历。长子大学毕业还考研,当过一家省级报社的老总,是个厅局级干部。“范伯”长子的俩口人,都是读书,从坪上一路读到长沙,获得了较高的学历和职称。儿子是研究生学位,注册会计师职称,公司总经理职务,属厅局级干部。在县城担任局长、乡长的也有好几个。
更令人感到高兴地是,在村里干过二十多年工作的现任党支部刘书记告诉笔者说:“我知道的这些年,那些从村里读书出去的人,都没忘记廖家坪村;他们‘常回家看看’,到村里走走。我们村现在是,个个屋场通公路,到组还是水泥路;户户都有电灯亮,供水龙头上高楼。修起了全省统一规格的高标准村部和解决村民防病治病的卫生室。新农村的建设中,在道河乡不算落后,很多时候还到县里参加表彰会。这些都和他们的声援、鼓励、支持分不开的。”他还特别提到,沈伯的大儿,大学毕业后,无论是在外交部,还是在驻外使馆工作,都忘不了给他打电话、发信息,鼓励和支持他的工作。
廖家坪人有着“苦作乐”精神
民间有句歇后语,说“黄连树下唱歌----苦作乐”。现实中的廖家坪人,就是有着“苦作乐”的精神。
共和国成立的初期,这里组织过花鼓戏剧团,农闲时到本地唱,去外村演;也组织过舞狮、耍龙队,竹马队、蚌壳精队,高跷固脚队等。逢年过节,走村串户。每年的五月初五、十五、二十五,也就是头、二、三端阳节,他们还组织龙舟队到道水河里去比赛。1953年,我就看见住宝塔边的易善泽,组织河沿边的年青人划过龙船。不过不是专门的龙船。是在河里借的一只放鹭鸶的,类似龙船的般代的。这里面,他们还有一个奇怪的逻辑。就是,划龙舟用的棹,一是要自备;二是要偷人家的活树制作;三、树老板越出来赶,越好。说背着偷的树跑得快,制作的棹,划起来,龙舟就跑得更快。
坪上的每个屋场,都有常年的点子队、乐器队,传至而今。点子有南路、北路;由锣、鼓、钹、响板、砂槌等组成;乐器有大筒(胡琴)、笛子、箫、唢呐。他们不仅参与逢年过节、婚丧嫁娶、集市赶场的演奏活动;而且,平时坐在茶馆里、热天在河边乘凉、秋天在高处尝月,冬天在火坑烤火,也会有人拉的拉、唱的唱、敲的敲、打的打;甚至在车水、扳谷、挑土等重体力劳动的间休时间也不放过。每至春暖花开,杨柳返青的时候,河滩上、田地边、集市中、会场里,响起的阵阵锣鼓声,悠扬的琐呐、笛子、长箫的吹奏声,此起彼伏,令人陶醉。
四队的人,被水淹了田地的庄稼,人被逼到了高台上;只要有歇口气的时候,他们都会拿出笛子、长箫或唢呐吹奏一番;或一个人站着举伞,另一个人坐着,跷起二郎腿,也拉起大筒来;对唱一曲“树上的鸟儿成双对”。或吹着笛子,吹着长箫,自我欣赏一番。
他们就是凭着这种乐观的精神,使自己的心情开阔,对生活充满信心,对困难的克服充满勇气;对儿女的前途充满美好的理想。
住渡船码头摆渡的“长爷”,就是爱吹长笛、长箫,蓄长须,而得名的。只要是没人过河,他就会拿出自制的笛子或长箫,坐在船板上,吹上一、二曲;对河大岩场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只要听见了长伯在吹笛子、吹箫;再忙,也要停下脚步,听它吹一阵后再走。他的儿子,虽比不上他,但也能吹起“工工四车上,火子上”,为人家迎亲接客。
他在他的大孙子两三岁时过世了;大孙子虽没有机会受到他的指点,但家庭和周围的影响是存在的。大孙子从小的玩具就是笛子、长箫,听惯的也是笛子、长箫发出的悠扬悦耳的声音。
他自然从小就喜欢上了笛子、长箫。小时候,走得稳就学吹;跟随大人放牛,坐在牛背上也吹;后来,他带着自家制作的笛子、长箫,从家里出发,吹进了廖家坪小学;从廖家坪小学,吹进了地处新洲的澧县八中;在学校的舞台上,多次进行过独奏表演。“文革”中,他失学从教,后又当兵入伍。他的笛子、长箫没离过身,跟随着他,去了广州,进了北京;进了国家军队最高级别的文艺团体。他参加了周恩来总理等党和国家领导人去世的哀乐演奏;参加过国家20、35、50周年天安门广场的大型演奏及中国共产党的十大至十五大的大会司礼演奏工作;美国总统尼克松、克林顿、日本首相田中角荣、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等外国使节及领导人的来华的欢迎及宴请演奏;他随团到过多个国家进行演出;受到过党和国家领导人及外国政府首脑的高度评价与赞扬。还到亚、非、美等一些国家传授技艺。他有着大校军衔,演奏家职称;与爱人同住在国务院机关宿舍。他演奏的悦耳声响,就这样从廖家坪出发,吹遍了大江南北,京城内外,五洲四海。(作者:高家协,澧县纪委退休干部)
责编:金灵
来源:华声在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