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夜曲》 纸本设色 138cmx69cm 2023
文|田凯频
2015年，黄永玉先生开始筹办自己的百岁画展，“很认真地在做这件事”。因为生命之神出了错，先生没来得及完成。
今年6月25日，先生去世一周年之际，黑蛮和黑妮遵照父亲的遗愿，在中国美术馆举办了《黄永玉新作展》，展出了先生在生命后期创作的不为外人所见的150多幅绘画作品。结尾的一幅作品是《小夜曲》。
先生与夫人张梅溪女士共同生活七十多年，相濡以沫，同甘共苦。2023年5月，先生在病情不断严重的时候，想起先行的妻子张梅溪女士，想起他们一起唱过的法国名歌《古诺小夜曲》，想起不久就会在另一个世界相聚，继续相爱。在生命的最后，他要用画笔把他们的爱情刻印下来，和一切的美好，留在人世间。
先生嘱咐黑妮要孙女黄田查找这首《古诺小夜曲》。黄田对音乐知识很熟悉，很快找来《古诺小夜曲》的五线谱、英文法文歌词及相关资料。先生带着病体，以此为题材顺利地创作了三幅《小夜曲》。此次展出的是第三幅，也是先生毕生艺术生涯中画的最后一幅画作。用歌词题跋：“黄昏后，当你在我怀中柔声歌唱。你知我心里有多少话要对你讲？你歌声唤醒我旧时的一切快乐……病中想起七十八年前的老歌，黑妮居然沿着历史道路，给我闻出了原来痕迹，真不简单。”
在病房里的最后阶段，儿子黑蛮，儿媳李洁琴，女儿黑妮，孙子黄香，孙女黄田，陪伴着先生。黄田深情地为爷爷唱起这首《古诺小夜曲》，静谧的病室沉浸在柔和的旋律和清晰的节奏中：
黄昏后，当你在我身旁，柔声歌唱。你可曾听见我的心轻轻跳动。你的歌声像阳光照耀在我的心上。啊！我亲爱的，歌唱，永远歌唱。
你脸上，现出温柔微笑，充满爱情。你那些疑虑都像梦一般消散。温柔微笑证实了你那颗忠实的心。啊！我亲爱的，欢笑，永远欢笑。
当你闭上了明亮眼睛，静静安睡。你可在梦中梦见了我的爱情。我对你发誓我的心将永远属于你。啊! 我亲爱的，安睡，静静安睡。静静安睡。
歌声在病房里萦绕，先生静静地听。伴着美妙的歌声，先生安详地去向另一个世界。先生以这浪漫的方式向美好的世界，向他的人生，向他爱的人和爱他的人告别。
这幅《小夜曲》画作，和《古诺小夜曲》一样，表达了对生活的热爱，对爱情的赞美，诠释了生命的珍贵和人生的意义。这首浪漫主义的音乐作品，成为先生艺术生命的绝唱，也是先生对艺术最后的咏叹。
《古诺小夜曲》为法国名曲，创作于1855年。法国作曲家查理·弗朗索瓦·古诺根据法国文学家雨果维克多·雨果的诗谱曲。原为独唱曲，后被改编为小提琴、单簧管、小号等乐器的独奏曲或合奏曲。乐曲采用小快板，6/8拍。先由伴奏奏出模仿曼陀林声响的引子。接着，以轻舟荡漾般的六拍子节奏伴奏，婉转恬美的主题旋律，犹如黄昏时分掠过湖面的阵阵微风，温和柔顺，充满了纯真的情感。伴奏中上下摆动的节奏，具有摇篮曲的风格；优美流丽的曲调，与歌声相呼应。乐曲自始至终贯穿着这一纯洁而崇高的感情，最后在憧憬和希望中结束。整个旋律像一缕青烟，在晚风中飘荡。这首歌曲名列世界十大小夜曲，一百多年来流传不衰，是当今歌剧界最具秉赋和魅力的女高音歌唱家安吉拉·乔治乌保留曲目。
先生画的《小夜曲》，一对相爱的男女青年，相拥在一起，沉浸在幸福里。小伙手举常青藤，姑娘依偎在小伙子的怀里，左手缠挽着小伙子的身腰，右手搭在小伙子臂膀，翻开的书滑落在姑娘大腿上。造型自然，优雅。线条柔美，顺畅。小伙子着淡粉的衣服，姑娘着紫色的连衣裙。画面构图，人物造型，线条色彩，一切恰到好处。整个画面迸发出艺术的内涵和张力，洋溢着浪漫和幸福的气氛，给人以美的享受。让人感受到青春的珍贵，爱情的甜蜜，人生的美好。
先生孙女黄田，就读于伦敦大学学院艺术绘画专业，业余爱好钢琴演奏和歌剧演唱。今年3月，黄田在伦敦布鲁姆斯剧院参加了歌剧《莎勒姆的女巫》演出，担任女中音独唱和参与合唱。
《黄永玉新作展》开展之时，黄田再次自弹自唱《古诺小夜曲》，献给画展，告慰爷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