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毛泽东之路——岳麓“新村梦”/图

2013-11-14 09:21:09 [来源:湖南日报] [作者:文热心] [编辑:周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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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光祈

  

  周作人

  

  ▲岳麓书院半学斋。(本版均为资料照片)

  

  ▲湖南大学半学斋。

  

  路线示意图

  制图/李雅文

  本报记者 文热心

  “身在山中,心忧天下,凭栏熟计连朝夜。菜根为饭草作鞋,要将历史从头写。”1954年,毛泽东的同学、新民学会会员周世钊填了一阕《踏莎行·秋日游爱晚亭》,称赞毛泽东组织的一段“新村生活”。

  当记者10月上旬再一次来到爱晚亭下的岳麓书院,找到了当年“新村生活”的遗迹——半学斋里毛泽东寓室。虽然,这种“新村生活”有着就业压力的重要因素,但主要还是毛泽东和他的同学“改造中国与社会”的一种探索。

  实践证明,这种“新村梦”难圆。从失败中吸取教训,青年毛泽东和他的同学们成熟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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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足印:半学斋

  岳麓山里建“新村”

  1918年6月间,毛泽东在第一师范毕业了。他和一些没有找到工作而又志同道合的同学,成立了一个“工读同志会”的组织。大家寄住在岳麓山“湖南大学筹备处”(即岳麓书院的半学斋)。

  之所以住在这里,还是因为他们的老师杨昌济。杨开智曾回忆,谭延闿二次督湘时,杨昌济等曾向省政府进言,创办湖南大学。当局接受了这一建议,任命杨为筹备办主任。开始,筹备办就设在杨家,后来迁到岳麓书院。老师同意,毛泽东等就在半学斋里开始了“新村梦”。

  李锐在《毛泽东的早期革命活动》是如此描绘青年毛泽东他们的生活:“他们都很穷,吃上一顿愁下一顿,吃的是蚕豆拌米煮的饭;赤脚草鞋,上山捡柴,到很远的地方挑水。他们一边读着书,一边作今后的计划。这种工读生活,大家精神上感到一种分外的振奋……然而大家的心情并不悠闲,个人前途和天下大事都待解决。自己向何处去,湖南向何处去,中国向何处去,用什么方法解决这许多复杂的问题?毛泽东的心情是最不宁静的,岳麓山古迹中流传的一副老对联:‘四面云山来眼底,万家忧乐到心头’,正好作为他当时心情的写照。帝国主义势力的扩张,军阀的横行,张敬尧的昏暴,青年的烦闷,工农大众的痛苦,这一系列的问题,常常潆洄在他的脑中。”

  毛泽东等的“新村梦”一开始,并不全部都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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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足步:做过三次“新村梦”

  其实,“新村梦”并不是毛泽东和他的同学一时的心血来潮,而是他们一种新生活的实验。毛泽东“数年来的梦想新社会生活而没有办法”实施,毕业给他提供了一种契机,也就拥抱“新村”了。

  但岳麓山里建“新村”,只是他“新村梦”的开始。以后,他还有过另外两次“新村”的计划和实践。

  1920年3月5日,他“与陈独秀、彭璜等人联署的《上海工读互助团募捐启》,在上海《申报》刊出”。这年5月,他在上海和彭璜、张文亮几个人在民厚南里租了几间房子,正式实践工读互助生活。他们共同做工,共同读书,有饭同吃,有衣同穿。毛泽东担任洗衣服和送报纸的工作。但这种日子过得很艰难,洗烫衣服要来回取送,“作为洗衣店的帮工,他每月的报酬是12至15块钱。其中要有大约8块钱用作车费,因为他要往来于洗衣店和私宅及旅店之间”。

  1920年3月14日,在北京的毛泽东给长沙周世钊的信中写道:“我想我们在长沙要创造一种新的生活,可以邀合同志,租一所房子,办一个自修大学(这个名字是胡适之先生造的)。我们在这个大学里实行共产的生活……”这就是说,毛泽东对“新村梦”实现的希望还是寄托在他最熟悉的长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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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足印:北京

  注目在“菜园新村”

  1918年8月中旬,毛泽东第一次来到北京。

  他既是为解决工作问题而来——经已在北京大学任教的杨昌济推荐,到北大图书馆当佐理员,也是担任湖南赴法勤工俭学青年的“驻京办主任”。没想到,他的“新村梦”在这里得到延续。

  此时的北京,在左舜生、王光祈、李大钊等“少年中国学会”会友的提倡下,正兴起了一股工读互助运动的浪潮。

  王光祈是工读活动的热心实践者。他在《少年中国》杂志上描写了具体设想:在距城市不太远的乡下,租个小菜园,不大不小,够10余人种即可。再在其中建10余间房子,用中式建筑,分上下两层楼,“楼上做我们的书房、阅报室、办公室、会客室、藏书室、游戏室等等,楼下做我们的卧室饭厅等等”。园子西南角上建筑一个厨房,东北角上建筑一个厕所,房子后面建上一个球场。大家生活日程的安排:每天种菜两个钟头,读书、翻译各两个钟头,其他时间娱乐。种菜是为了从事“户外劳动,于身体有益”,且有收入;读书是为了“寻精神上的快慰”;翻译是为了“介绍欧化,以革新一般人的思想”;还可以办印刷局,既传播新知,又获得收入。各国出的新书,可以立即把它们翻译、印刷出来,“我们就是文化交通上的‘火车头’”。

  这年12月4日,王光祈在《晨报》倡议建立工读互助团并向社会募捐。12月24日,在王光祈、李大钊、蔡元培、陈独秀、胡适、周作人等17人发起下,北京工读互助团率先成立,总计有团员30多人,共分成3个组。这些小组以办俭洁食堂、洗衣局、石印局、平民补习学校,乃至织毛巾、袜子,制作四川腌肉、火腿、香肠等为“勤工”的内容,工余则“按照指定的科目、时间往北大上课”。

  在此期间,毛泽东与王光祈、李大钊交往频繁,并经他们介绍正式加入“少中”。毛泽东对王光祈的“菜园新村”及工读运动给予了密切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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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足步:拜周作人做先生

  1919年12月18日,毛泽东以湖南“公民代表团”团长的身份,率领30多人第二次来到北京,开展驱张活动。

  这一次,他遇到了“中国‘新村运动’最积极的鼓吹者与组织者”周作人。周作人虽然日后成为汉奸文人,但此时却是一个追求上进者。

  1919年4月,周作人在《新青年》上发表了《日本的新村》一文。这是中国关于日本新村运动的最初介绍。这年7月,他来到日本,在留学之余考察了日本新村活动。在一篇题为《访日本新村记》的文章中,他这样描述初踏上新村所在地——位于九州东南部宫崎县的日向时的感受:种下许多甘薯,在草地上同吃了麦饭,回到寓所,虽然很困倦,但精神却极愉快,觉得30余年来未曾经过充实的生活。其实,他只在新村待了三四天,并不了解其中真实情况。

  周作人回国后,“以空前的热情与干劲,到处作报告,写文章”,介绍新村活动。1920年2月,周作人在自己位于北京西直门八道湾十一号的家宅办起了新村支部。他在《新青年》上发布启事:“凡有关于新村的各种事务,均请直接通信接洽。又如有欲往日向,实地考察村中情形者,本支部极愿介绍,并代办旅行的手续。”

  1920年春,毛泽东到周的“新村”考察、参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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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足步:“新村”建设计划书

  1920年2月的一天,毛泽东饶有兴趣地参观了王光祈试办的女子工读互助团。

  考察了周作人的,又参观了王光祈的,毛泽东开始殚精竭虑地设计自己的“岳麓新村”计划。

  在这份潜心构想、极具理想色彩的“新村”计划中,他设计了新学校、新教育、新社会三位一体的总体构架。

  毛泽东希望,新学校里的学生,能够成为创造新社会的种子:“新学校中学生之各个,为创造新家庭之各员。新学校之学生渐多,新家庭之创造亦渐多……合若干之新家庭,即可创造一种新社会。”

  他设想:“新村”就是一个个财产公有,共同劳动,平均分配,人人平等,互助友爱的“共产主义”细胞;“村民”一天的作息时间:睡眠8小时,游息4小时,自习4小时,教授4小时,工作4小时;4小时工作包括种园、种田、种林、畜牧、种桑、鸡鱼6项;在这个新村里,设“工读同志会”,有生产、消费、储蓄诸部门,包括公共育儿院、公共蒙养院、公共学校、公共图书馆、公共银行、公共农场、公共工作厂、公共消费社、公共剧院、公共病院、公共公园、公共博物馆等等。

  设计后,毛泽东为继续驱张起程赴上海。5月到达,也就有了和彭璜、许文亮等那段工读生活。后来,随着形势的变化和人员各奔东西,这份计划也就“无限期地推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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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者感悟:在再探索中选择

  看着进出岳麓书院的人流,记者问自己:人们在这所“千年学府”中,一定看到了半学斋中毛泽东的寓室,一定看到了那段文字,他们有什么感想?

  确实,“新村主义”,实际上是集克鲁泡特金的互助主义、托尔斯泰的泛劳动主义、北美工读主义为一炉的小资产阶级空想社会主义。在上世纪一二十年代,它被中国的先进青年普遍接受,青年毛泽东当然也受其影响。然而,它也仅仅是“流行一时”而已,“1920年12月后,‘新村主义’逐渐沉寂了”。

  历史是如此记载工读互助团、新村实验的结局:

  “工读互助团的路也不好走,那时的北京工厂并不多,半工无法维持半读”。于是,“李大钊提出:‘可以在乡下购点廉价地皮,先从农作入手。’其实几乎是转向新村了。周作人也说:‘他们对于打破现在这种经济状态的方法,便只有实行宣传推广新村的一条路。’”可是,“做得最接近‘新村主义’的其实是王拱璧在河南西华县孝武营建的‘青年村’,”也因为“遭到土匪的洗劫而夭折。”这就是说,这种“新村”建设,仅仅是一种美丽的梦幻而已。

  后来,毛泽东反思也得出一个结论:“在这个时期,我的头脑是自由主义、民主改良主义及空想社会主义的有趣的混合物。我模糊地景仰‘19世纪民主主义’,乌托邦主义和旧式的自由主义……”

  尽管“新村梦”破灭了,但毛泽东等人的这种探索精神永不过时;毛泽东的伟大之处,就在于在失败中再探索,在再探索中又选择,不找到一条实现“改造中国与社会”和实现个人价值有机结合的道路,决不停下探索的足步。

  ■链接

  致周世钊信(节选)

  (1920年3月14日)

  我想我们在长沙要创造一种新的生活,可以邀合同志,租一所房子,办一个自修大学(这个名字是胡适之先生造的)。我们在这个大学里实行共产的生活。关于生活费用取得的方法,约定为下列几种:

  (1)教课(每人每周六小时乃至十小时)。

  (2)投稿(论文稿或新闻稿)。

  (3)编书(编一种或数种可以卖稿的书)。

  (4)劳力的工作,(此项以不消费为主,如自炊自濯等。)

  所得收入,完全公共。多得的人,补助少得的人,以够消费为止。我想我们两人如果决行,何叔衡和邹泮清(蕴真)或者也会加入。这种组织,也可以叫做“工读互助团”。这组织里最要紧的是要成立一个“学术谈话会”,每周至少要为学术的谈话两次或三次。

  (《毛泽东早期文稿》,湖南人民出版社,第42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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