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之道和山水之道——刘云水墨实验的美学提示

2017-10-30 10:35:05 [来源:华声在线] [编辑:欧小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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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墨之道和山水之道

——刘云水墨实验的美学提示

邓平祥

作为油画家,刘云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即有画名。他的画名并不单单是见诸于全国性大展的入选和获奖,从学术上看,更重要的是他形成了一种发乎性情又归乎时代的个人性特征,取得这个成果颇不易。然而就是这个刘云却一头扎进了水墨艺术之中,并且出手不凡,很快登堂入室而得到了水墨界的接纳、评论家的关注,从而得以参加一些重要的国画艺术展事。

对于刘云的转场和跨越,以及所取得的令人刮目的成果,作为近交和同事在激赏之余,不免有些思索。

对于表达方式的选择,作为一个中国人,无非二途,一是西方的,二是中国的。这两端,无庸分高下,亦无庸非彼即己。有人说,油画是世界语言,水墨是东方语言,此说有理。但这都是离开具体艺术家和具体艺术作品的抽象之论。谈艺术总是具体到作品和艺术家的,于是对表达方式和表达语言的把握程度和创造性运用程度就是评价艺术家和艺术作品的第一尺度。

在评论刘云的水墨艺术作品时,首先需要求解的是,是什么样的内在动力使他从世界性语言而回归东方性语言(当然刘云并没有放弃油画表达的意思,至少目前尚是如此)。或者有论者会认为刘云回归了传统,以我对刘云的了解和对他的水墨艺术作品的解读,我的结论是:他首先是一种表达方式的自由选择;其次是一种内在的精神文化意识,这种精神文化意识与民族主义和意识形态没有任何关系。

宋元以后兴起的中国水墨画艺术(以文人画为正宗)最富生命力的审美价值在于其丰富、生动,变化莫测的水墨性笔墨结构和宣纸的结合之中。这是传统中国画艺术最为宝贵的遗产,它所构成的表达语言系统,应该是人类绘画表达的共同财富,它是可以和西方绘画语言构成对应关系,而又具独立意义的一种艺术语言,它的表现力和独特魅力是西方绘画语言不可替代的。

水墨画艺术的魅力首先体现于在“表达过程”中,表达主体(艺术家)的生命精神和精神状态与表达本身的高度融和。水墨艺术的形态承载和外化了人的生命和精神的诸多因素;另一方面水墨画艺术又是艺术家在表达中可能获得最大化形式和精神自由的艺术,这种自由的获得是在理性的高压下(席勒称其为理性暴政)被艺术家坚持并强化的,可以说这是极好地体现了“有意味的形式”这一艺术命题的平面绘画形式。

在面对水墨画艺术的自由性和“过程性”快感时,很多油画家可能都会产生一种羡慕的心理,并自然地感觉到油画艺术在表达上的某种障碍性。

就精神文化性而言,水墨画艺术极好地体现了中国古典哲学思想的精义,如“浑浊”、“阴阳互补”、“天人合一”等,由此出发,水墨画艺术又蕴涵了东方神秘主义的色彩,从而使其艺术魅力更深一层。

上述问题,笔者在和刘云的多次交谈中每有涉及,因此笔者对于他的水墨画探索及其成果并无惊异而只有感叹。

水墨艺术之难、之深、之高多在笔墨。

唯其如此,才有早几年吴冠中和张仃二位先生及其各自阵营硝烟弥漫的笔墨价值论战。

综观中国宋元之后的绘画史,诸论画品画名著名篇,“笔墨问题”可以说是艺术鉴赏和艺术批评的最重要尺度。并且太多的评论总是将笔墨取法的标准指向传统和大师。这样一来笔墨在不期然之中就成为了“成法”和“定法”,这无疑是艺术史和艺术批评的偏颇,同时它也是中国文化史中保守主义(有论者讥之为原教旨主义)的泛滥。

其实,笔墨之道,或者笔墨的取法,从来就是存在着二重法门的,一是“传统程式”,二是“个人程式”。这个“个人程式”从何而来,主要从“师造化”中来,艺术史上开宗立派的大师,多是冲破传统巢臼而面向自然造化。所谓“礼失而求诸野”,野在这里就是自然造化。一个距离我们近而又很具说服力的例证是齐白石。齐白石之所以成为一位二十世纪开宗立派的中国写意画大师,其决定性因素并不在于笔墨(当然他有第一流的笔墨)而在于“道法自然”,即大胆地将自己的感性资源运用于艺术创造。因此当时的旧派人物要骂齐白石是“野狐婵”。

刘云的笔墨的主体显然不是来自传统的,虽然他有对传统的体悟和参照,但他的笔墨建构的来源主要是两个方式:一是自然和感性(道法自然);二是个体生命形式的外化(文如其人)。就“自然和感性”而言,刘云的笔墨可以说得自于他的油画感觉,换言之就是他长期艺术观照(油画的)方法的逻辑结果。从哲学上说,人的感觉由官能感觉、经验感觉、精神感觉三重层次构成。真正的艺术观照,无论西方的或者东方的,都是来源于这三重感觉的。但东西方艺术观照的区别却在于上述三重感觉方法的顺序,东方艺术的观照方式是:精神感觉→经验感觉→官能感觉,而西方艺术的观照方法是倒过来,即官能感觉→经验感觉→精神感觉。二种不同的感觉方式决定了东西艺术一系列观念和法则。而二者各自的艺术危机恰恰是观照方式失衡失序所造成的。

油画家出身的刘云综合了东西方二者的感觉方式,从而使自己的感觉品质(感觉主义是感性学的近亲)达到了整合的状态,这样“自然和感性”的观照就必然深刻地决定表达主体艺术家的观念形态,以这种观念形态而外化的笔墨,就具有坚实的生命力了。

作为一个艺术家,刘云是比较本色和性情的,他具有一种将人格和人性自然地融入表达语言的资质,这一点在他的油画作品中就表现出来了。这就是刘云笔墨来源的第二点,即个体生命形式的外化(文如其人)。

刘云的笔墨就是这样产生的。他的笔墨的学术特征主要是“个人程式”的,但这种个人程式同时又是合乎水墨艺术表达一些基本要领的,因此从这个意义上说,刘云的笔墨又是有传统的。

但是,从学术分类上说,刘云的水墨画应该归于现代水墨。

王维在《山水诀》中说:“夫画道之中,水墨最为上,肇自然之性,成造化之功。”王维在这里指的是水墨山水,他给予山水以极高的美学境界。的确,一部中国绘画史,山水画所达到的境界是最高的。

刘云作为油画家时虽然主攻的是人物,但在他的人物主题作品中,景物的分量却十分突出,甚至可以说他作品中的人物主题得以实现,主要得益于他对景物的营造。尤其是表现洞庭湖题材的作品,使人感到他画中的人物就是为他的景致而存在的,而人物就是造化的精灵。指出这一点解读刘云艺术精神中的自然情结,从而找到他的水墨山水的潜意识根源—自然母题。

自然母题一直是刘云艺术灵感最深层的根源,无论是他的油画作品洞庭湖主题,还是当下的水墨山水画,自然母题一直是他的深层背景。由于这个自然母题的存在,使刘云的山水画在精神层次上有一种隐略的神性和形上存在,从而造成了独特的审美品格—静穆而又神秘。

这就势必使刘云的主题思想与当代精神文化交叉了。刘云的水墨山水画,并不引发一般范畴的审美的情趣,如美丽、美好等,而是使人产生美学的静观和精神的超越。他试图引导人们在审美中调整人与自然的关系,使人超越现象界而重新找回对自然的那份亲近和亲和—感觉之根。

刘云的水墨艺术在图式、符号、构成上可资论述的还不少,但这不属于形式法则的范畴,本文的主旨在于阐示刘云艺术的精神法则,目的是使画家明确地意识到自己艺术的精神支点,从而使自己处在一个高的探索和发展层次之上。

2005年8月于北京

邓平祥:湖南省美术家协会副主席、湖南书画研究院理论研究部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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