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国家环保部官方网站公布新一批国家级生态县,“全国十强县”长沙县榜上有名。
这是一个奇妙的十年:过去十年,在全国县域经济与县域基本竞争力百强县排名榜上,长沙县跨越56位,连续7年排名中部第一,并首次成功挺进全国前十。也正是在十年前,该县打响创建国家级生态县“发令枪”。今天,笑揽国家级生态县绿色金字招牌的长沙县,悄然创造了两大奇迹:一是县域经济在不断增长的高基数上仍以惊人的高速发展,二是用1%的土地支撑经济发展,99%的土地保护生态环境。先后揽获“国家园林县城”、“国家生态示范区”、“中国人居环境范例奖”、“全国十佳两型中小城市”诸多绿色奖牌。
工业强县长沙县凭什么成功创建国家生态县?面对城镇化、工业化的双重压力,中部第一县的“绿富美”之路是怎么走出来的?
连日来,记者行走星沙大地,进园区、访企业、入乡镇,试图破译“中部第一县”的生态密码。
一个不唯GDP论英雄的中部样本
“推开窗就是蓝天白云,推开门就是绿色茶园,村里人舍不得走,城里人放假就往这跑。”在长沙县北部金井镇,品着金井绿茶,望着窗外绿浪般绵延的有机茶园,午后的时光转眼即逝。与茶园近在咫尺的地方,随着占地为国内首屈一指的国际狩猎场紧锣密鼓地实施,“茶香小镇”又将成为动物天堂……“金井两条腿走路,既让产业变‘绿’,发展与生态环保不矛盾的产业;又让‘绿’变产业,发展生态旅游业。”金井镇党委书记陈卫球说。
在南部的干杉镇则是另外一番景象。随着今年5月底上海大众长沙基地第一辆车下线,这里变成了一座全新的汽车新城,预计年内生产新车4.05万台。
“工业经济抓上去了加分,发展现代农业同样加分。”两个乡镇的差异化发展之“花”结出了同样的“果”:在刚公布不久的长沙县2014年绩效考核中:金井与干杉同列一等班子。
金井与干杉是长沙县实施“南工北农、分类考核”的典型案例。而分类考核正是长沙县不唯GDP论英雄,走“两型引领、绿色发展”路径的一大战略举措。
而在经济高速发展的过程中,长沙县也曾被迫为环境污染埋单。作为工业强县,该县农业乡镇和工业乡镇工业考核指标比例曾经一样高。金井镇曾经有个企业做出口皮革,由于不像南部乡镇工业园区污水管道铺设齐全,这个企业的污水处理难度很大,多年来县委、县政府费了很大劲,企业也花了很多钱,老百姓还是担惊受怕上访不断。而长沙县也曾一度成为“全国第二大生猪调出大县”,养猪收入几乎占到了当时农业总收入的50%。高密度的生猪养殖,低层次的污染处理,给生态环境造成了严重的破坏。
这两起“环境变差了”的案例刺痛了长沙县委、县政府。“生态环境是最公平的公共产品,是最普惠的民生福祉。决不能走先污染后治理的老路子!”长沙县委书记、长沙经开区党工委书记杨懿文对记者说,长沙县如果不能转变发展方式,以生态文明为引领,如果不能实现“幸福与经济共同增长、乡村与城市共同繁荣、生态宜居与发展建设共同推进”,就注定无法有长远的发展。
2004年,长沙县跻身全国县域经济与县域竞争力百强县第65位。也就是同一年,获评“国家生态示范区”的长沙县决定,举全县之力,创建含金量更足、层次更高的国家级生态县。
加强生态文明建设首先需要注重顶层设计。2008年成立县生态建设办公室,聘请中国环科院对长沙县生态建设进行可行性研究,反复论证之后,县委提出“南工北农”、“分类考核”的战略,政绩考核指挥棒,从注重考量经济指标,转向强化考量生态环境保护。
2010年,长沙县率先在全省建立了生态补偿机制,全县除公益设施建设外的所有土地出让,每亩增加3万元用于生态建设和环境保护,2011年共提生态补偿基金5400万元。构建了“谁开发、谁保护,谁受益、谁补偿,谁污染、谁治理”的运行体系。
2012年,长沙县关闭了金井、春华两家最后的制革厂,金井河的生态逐渐恢复。
2013年,长沙县境内的造纸厂全部退出,浏阳河和捞刀河长沙县段的水质达到饮用水源的水质。
2014年,长沙县又选择将“南工北农”的发展战略升华成为根据各自资源禀赋、区位条件,更具发展水平和发展潜力“功能分区”战略,将全县整合规划为长沙现代农业区、星沙松雅湖商务区、长沙先进制造业区、黄兴会展经济区和长沙临空经济区。
2015年,长沙县决定设立生态环境保护委员会,继续加大环保工作力度。
每年用于生态环境建设的投资均占GDP比重的3.8%,率先推动“工业项目进园区”,用尽量少的土地资源,创造尽量大的效益,用产生的效益反哺农业农村,保护山水资源。通过“招商选资”,去年就拒绝了40多家污染企业的入驻。全县300多家重点企业,聚集在不到20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产生了90%以上的工业产值和财政税收,形成了“1%的土地支撑经济发展,99%的土地保护生态环境”的功能格局;率先成立环境投融资平台,在全省率先提出生态补偿机制,在全国率先提出创建“零碳县”……有了科学的顶层设计,一个又一个“率先”之举在长沙县大地推行。
十年生态前行路。今天,长沙县区域发展特色不断鲜明,在挺进县域经济全国十强的征程中,生态环境治理更是成为了极为亮丽的一笔。
中国综合开发研究院理事、主任研究员李津逵认为,在不唯GDP发展的同时,长沙县并没有输掉GDP。县域经济在不断增长的高基数上仍以惊人的高速发展,从而兼得绿水青山与金山银山,可以说是真正闯出了一种与众不同的“星沙模式”。
一场猪与环境之间的“战争”
“以前这里泡的茶不敢喝,现在水质好多了,你放心喝。”在长沙县福临镇古华山村,曾经的养猪大户望着“重又回来”的青山绿水,一边给记者泡茶一边感慨万分。
“养猪不违法,污染就有罪。”今年,长沙县发生了两起轰动一时的新闻事件:7户养殖户农民因违反生猪限养协议被告上法庭,原告是镇政府;10多户养殖户因违法排污被行政拘留7到10天。这是长沙县铁腕治环境、冲出“猪围”的两个故事。
围绕创建“全国生态县”目标,长沙县在全国开农村环境综合整治工作的先河,实施“清洁水源,清洁田园,清洁能源,清洁家园”的“四洁农村”试点工程。
环境“四洁”,治理生猪养殖污染首当其冲。2007年、2008年,长沙县生猪养殖密度居全国之首。长沙县相关部门曾经对福临镇古华山村作过专门调查,与年存栏10万头生猪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生猪粪便产生的氨氮含量超标11倍,超出土地等自然环境的承载能力15倍。这并非当时长沙县养猪村的个案。由于大部分养猪村都紧邻捞刀河,而捞刀河又是湘江的主要支流,“依河而建”的猪舍大量“零距离”排放粪便尿入河塘,甚至将死猪随意丢弃在河道,下游30万人的饮水安全告急。
“绝不能站在垃圾堆上数钞票!”长沙县迅速成立县生态建设领导小组,由县生态文明办牵头畜牧水产局、农业局、环保局共同治理生猪养殖污染。按照环境的承载能力,将县域科学划分为禁养区、限养区、适度养殖区,浏阳河、捞刀河流域干流及其主要支流50米范围内为禁养区,禁止包括生猪在内的所有禽畜养殖;河道50米至500米范围内为“一级限养区”,每户生猪等牲畜养殖不得超过20头。并将环境保护目标考核纳入对乡镇党政领导班子的考核范畴,而生猪养殖污染治理是其中重要的一个考核板块。
“养猪造成的治污成本是补贴和收入的数倍!”长沙县委副书记、县长张庆红算了一笔账告诉记者,长沙县放弃了一年1300多万元的国家养殖补贴,每年“治猪”财政投入却超过6000万元。去年拆除栏舍18万平方米,今年计划拆除130万平方米,相当于160多个标准足球场。现已拆除60万平方米,如今长沙县的生猪存栏量从高峰期的220多万头减少到70多万头。今年,长沙县依托新《环保法》将环保排放条件不达标的规模养猪业全部“请”出去,以保护水质和水生态安全。
“鱼虾游弋的场面又回来了!”猪“请”出去了,浏阳河和捞刀河(以下简称“两河”)流域水生态环境建设同步跟进。两河流域占长沙县总面积的90%以上,由于畜禽养殖、农药化肥使用和生活垃圾污染,曾几何时,这里被日见疯长的水葫芦掩盖了大部分水面,沿河居民面对日趋恶化的田园风光扼腕叹息。长沙县在两河流域范围内的17个镇街划定了26个交界断面,以交界断面监测数据来考核乡镇环保履职情况;对沿河排污口进行截污;20支河道常年保洁队伍穿梭河面,清理流域范围内的陈年垃圾,定期打捞河道内的水葫芦。如今,“两河”再现江南风光,健康优美的水生态体系逐步重构。
率先开展农村环境综合治理,率先建立河流常态保洁体系,率先成立农村环保合作社,率先实现农村中心集镇生活污水处理全覆盖……近三年,长沙县在环境保护上的投入占GDP的比重一直超过3.5%。在退和进的盘算之中,在加和减的抉择之下,“山青水不秀,处处猪粪臭”、“垃圾靠风刮,污水靠蒸发”的农村环境难题一一有解,“百条乡村公路,千里河港堤岸,万户农家庭院”三大绿色愿景工程纵深推进,80%的镇村成功创建国家级、省级、市级生态镇村,百亩薰衣草基地、蓝莓基地、百里茶廊等现代农业项目遍地开花。生态优美,产业绿色,惬意安居。今天,“美丽乡村”与工业强县一样,成为长沙县的闪亮名片。
一个工业强县的“零碳革命”
2015年7月1日,中国长沙县“零碳县”创建工作在法国里昂气候与地区世界峰会上引起广泛关注。在峰会论坛上,长沙县零碳县创建顾问雷学军教授现场宣传推介了长沙县创建首个“零碳县”的情况。联合国秘书长气候变化与城市特派大使Michael Bloomberg先生表示将委派联合国驻京办事处气候官员赴长沙县实地考察“零碳县”创建和速生草技术。法国驻武汉总领事馆总领事马天宁先生近日率法国代表团到该县进行实地考察。同时,法国可持续发展农业推广协会、丹麦SONGBROG市副市长均希望与该县就速生草技术开展更深入的交流。“中国声音”在法国里昂气候与地区世界峰会上引起了强烈共鸣。
“碳是放错了地方的资源。”2014年,长沙县首次委托长沙环保学院对全县碳源碳汇进行了普查,发现:2013年与2012年相比,GDP总量增加了近100亿元,但碳排放总量只增加4.82万吨,万元GDP碳排放量不仅没有增长,反而呈现出下降趋势。
“这说明在经济高速增长的背景下,虽然控制年度碳排放量增长有困难,但是如果节能减排措施得力,万元GDP碳排放量增长是可以控制的。”在国家级生态县创建的路上,作为中西部排名第一、全国第七的工业强县,也是排碳大县,长沙县迸发了前无古人的勇气和信心:创建零碳县。
“零碳并非无碳。‘零碳县’是指长沙县行政区划范围内,通过统筹规划,应用减源增汇、绿色能源替代、碳产品封存、碳交易及生态碳汇补偿等方法,抵消碳源,使碳源与碳汇代数和等于零。”杨懿文解释道。
一种人工培育的近两层楼高的速生草,其捕捉二氧化碳的能力竟然是相同面积普通森林的100倍到150倍。这是中南林学院雷学军教授的速生草技术捕碳技术。会“捉碳”的“绿心速生草”,正好能帮助长沙县靠近零碳的目标。
一场轰轰烈烈而又实实在在的“零碳革命”在长沙县推进:聘请环保部环境规划院、中国质量认证中心编制了《长沙县零碳发展规划(2015年—2035年)》,投资3.5亿元推进速生草种植基地和固碳加工中心建设。今年长沙县将同时形成速生草种植、碳产品加工、替代化石原料发电等碳产业链,并可推动碳资源交易从虚拟走向实体。以此为依托,全县今年将开展零碳单位、零碳社区、零碳企业等的创建。今年,一座新型生物质发电厂将在长沙县投入建设,这个发电厂吃的不是煤油等石化能源,而是以速生草为原料的碳产品。
零碳县的创建梦想得到世界的掌声,2014年长沙县得以与世界低碳模范城市哥本哈根对话,并向世界推广自己独创的零碳体系。
如今,长沙县正在每一个可触可及的领域耕耘“零碳梦想”:耕地沃土搬家,让被征耕地得“重生”,一项被通俗地称为“耕作植皮手术”的土壤剥离再利用的创新项目在长沙县实施,长沙上海大众干杉生产基地崭新的现代化厂房下,优质的表土层在工厂施工前被剥离,“原汁原味”的耕作层被精心覆盖到了石弓湾村一处荒地上,新增的约9公顷耕地能种出西瓜、油菜等经济作物。
金井镇涧山村田间沟渠内壁整齐排列着为青蛙、泥鳅、鳝鱼等动物提供栖息场所的泥土圆孔,在封底水渠和田间打通生物逃生通道,渠道旁设立俗称“青蛙宾馆”的生物池。通过整治,农田生态系统得到了优化,4000亩的农田经过整治每年能够减少200余吨的碳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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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沙县乡村保洁推出“三三”新模式,率先提出政府向农民回购垃圾,农民向合作社购买服务;今年内,长沙县将在全省率先实现城乡公交全覆盖,村民出门15分钟之内就能坐到公交车,且9成公交车为电动、电气、油电混合等绿色新能源车辆,低碳出行、绿色出行成为一大景观……
十年生态建设换百年绿色生活。如今,绿色成为星沙大地的发展底色,生态优势成为中部第一县的竞争软实力。森林覆盖率达43.46%,城市绿化率达45.70%,空气优良率达到了90%以上,在经济实力强劲崛起的同时,长沙县实现了“用生态支持发展,以发展保护生态”的绿色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