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岁的曹显如在翻阅报纸
曹显如年轻时穿军装的照片
——一位抗战老兵的传奇故事
湘潭在线4月24日讯(文/记者 唐岱 图/记者 欧阳天 )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爆发,日本发动全面侵华战争,11月淞沪会战失败上海沦陷,12月南京沦陷,30余万中国同胞惨遭屠杀,不久后整个江苏沦为敌占区。
“但江苏百姓并未因此苟且偷生,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今年86岁的曹显如是抗战时期新四军的一名战士,儿时目睹村口被日军凌辱致死的少女、16岁从军那天母亲温情的呵斥与眼泪、潜伏到日军据点手刃日军巡逻兵……随着老人叙述自己的经历,我们仿佛回到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
亲眼目睹日军暴行
1928年10月,曹显如出生在江苏如东县袁庄乡孙家村,父母都是贫农,以给地主种地维生,家中4兄妹中曹显如排行老三。“家里穷得很,我跟着父母到邻村要过饭,13岁就到地主家去做长工了。”
1937年12月南京沦陷后,许多难民逃回乡下老家,9岁的曹显如对200公里外南京城内发生的大屠杀也有所耳闻。“为什么日本人能在我们的土地上肆无忌惮地杀人?”年幼懵懂的曹显如问过许多人,然而面对这个问题,包括他父亲在内的所有大人都低着头沉默了。第二年初,日军入侵苏北地区,曹显如的家乡也沦陷了。
“今天地主来催租、明天伪保长来收钱、后天鬼子又杀进村了。村里成年的男青年不是被鬼子拉去修工事、做苦役,就是被抓捕、处决,大部分都难以活下去。”曹显如叹了口气说,“村里妇女的生活就更加暗无天日了,她们时刻都战战兢兢,生怕被日本鬼子给糟蹋了。”
曹显如回忆,那一天正午,村口围着许多乡邻,年幼的他挤进人群中一看,一个衣不遮体的小姑娘倒在地上,白皙的皮肤上遍布伤痕和血迹,已经没了呼吸。原来,这个小姑娘在回村途中与几名日军狭路相逢,情急之下她逃向了村口的芦苇地中,却依旧被这几名日军搜了出来,他们不顾小姑娘凄厉的哭喊和拼死反抗,将她轮奸,随后又用刺刀将她乱刀刺死。“那个小姑娘还只有十四五岁啊!”
正午刺目的阳光、小姑娘遍体凌伤的身躯、回荡在村口上空撕心裂肺的哭喊、围观乡亲们的低头沉默……那一刻,14岁的曹显如突然意识到,一再的沉默只会放任下一个惨剧的降临,“新四军,是我们的希望!”曹显如没有丝毫犹豫,第二天就通过乡邻找到了新四军的组织,然而因为年纪太小,新四军这一次没有接收曹显如。但曹显如心中的火种并未因此熄灭,在地主家辛勤劳作锻炼体魄,在自己家学习马列主义武装思想,他就这样数着日子盼长大。
两年后的1944年4月1日黎明,即将16岁的曹显如早早地为地主家准备了稀饭馒头当早餐,又里里外外地把地主家打扫了一遍,这才收拾东西奔向了新四军在村里的临时驻地。“临出门时,我回头看了看我当了3年长工的地主家,心想,哪怕战死沙场我也认了!”这一次他如愿以偿,成了新四军如东县双甸区游击连的一名战士。
潜入日军据点侦察遇险
一支“汉阳造”步枪、4枚手榴弹、一把工兵锹、一包被帐、一身军装,摸着这些装备,曹显如一个劲的傻笑。可当曹显如刚端起连部炊事兵盛来的稀饭,曹显如的母亲就匆忙带着他的弟弟冲到了连部。尽管已过去了70年,但当时母亲的话语却依稀还在耳旁回响——“跟我回家!马上走!”“听话,打鬼子死了多少人!咱们家不能没有你!”
“好吧!你以后要是出了事,不要埋怨父母当初没劝你!”看着一脸倔强、默不出声的曹显如,曹母叹了口气,流着眼泪离开了。曹显如告诉我们,当年他心里想说“如果都不打鬼子谁来保护你们”,但这句话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1944年11月的一天,新四军如东县双甸区游击连奉命攻打日军盘踞的沿口镇,连部派已经入伍半年的曹显如和另一名侦察兵潜入沿口镇进行火力侦察。因为这次侦察很危险,连部特意配发给曹显如和战友一人一把原本连级干部才配备的驳壳枪。“在这次任务中,我第一次格杀了一个日本巡逻兵!”
当天夜里,曹显如和战友乔装成小贩潜入到沿口镇外围日军据点旁的小树林进行观察,“东南西北方向都分布着炮楼,架着机枪,炮楼下面隐约可以看见有些工事。”
夜幕下,曹显如和战友发现北面炮楼脚下有个伪军正在抽烟,曹显如和战友对视一眼心领神会,一起悄悄绕到这个伪军身后,战友从身后一把捂住伪军的嘴巴并勒着他往树林里拖。不料,此时北面炮楼里正好走出一个日本巡逻兵,眼看拐角处的曹显如和战友就要暴露了。曹显如心一横,拐了出去迎面走向这名日军,一边媚笑一边从篮子里拿出香烟挥舞。这名日本巡逻兵先是举起步枪一愣,等见到曹显如的装扮和手中的香烟后又慢慢放下了枪,用夹生的中文说“你的,过来的!”曹显如就迈着碎步走了过去。
两人走近后,这名日本巡逻兵接过了曹显如手中的香烟,刚拆了支烟打算点着,眼光却陡然停在了曹显如的腰间。“坏了!衣服里别着枪呢!”曹显如念头一闪,瞬间用左手捂住对方的嘴,右手从腰后摸出匕首向对方喉咙顺势一划,这名日本巡逻兵瞪着眼睛抽搐几下就瘫倒在了曹显如怀里。
这时,曹显如的战友已在小树林里从被俘伪军口中问出了日军兵力及火力部署,两人急忙从据点撤回连部。根据曹显如两人侦察的情报,游击连决定连夜急行军赶到沿口镇,并于第二天拂晓时分对日军据点发起进攻。两个小时后战斗结束,据点内一个日军中队(150余人)和一个伪军排全部被歼。
见证了日军在江苏的覆灭
“到了1945年初,日军颓势已现,苏北的日军几乎都收缩在据点、县城的防线里,而新四军在长期战斗中不断成长,战术素养、武器装备越来越强,已经完全能和日军正面较量了!”曹显如回忆,1945年,他调入新四军江苏九分区8团一营3连1排。6月的一天清晨,8团接到群众的情报,日军一个工兵营正在汤元区一个村庄里洗劫百姓,8团团部决定马上出兵阻击日军。当天上午10点,8团对村庄内的日军工兵营形成包围圈,战斗打响。下午4点,8团对日军发动总攻,300余名日军被全歼。“总攻时,我们掷弹筒、发迫击炮不断压制敌人,老百姓的房顶上还架着我们的马克沁重机枪,日军被火力压得根本不敢冒头,这在以前是不敢想的!”
曹显如回忆,1945年8月初,江苏地区新四军向日伪发动摧枯拉朽的全面攻势,全省三分之二以上的土地和人民被迅速解放,江苏地区的日伪军已是溃不成军。美国在日本广岛、长崎投下原子弹及苏联出兵关东的消息几乎同时在新四军里传开了,“我们知道,日军这下真的完了。”果然,几天后,曹显如就听到了日本天皇宣布投降的消息。日本投降后,曹显如和战友们加紧开始接收日伪的据点。“几乎所有的日军据点里,弹药和补给都所剩无几,就算日本不投降,江苏的日军也撑不了多久了!”
曹显如从军44载,可谓名副其实的戎马一生。抗日战争期间,曹显如随新四军参加大小战役20余次,亲手击毙、格杀日军9人。解放战争时期,曹显如又参加了苏中七战七捷、淮海战役、渡江战役、解放上海等战役。建国后,曹显如进入海军南海舰队继续服役,又参加了西沙海战及对越自卫反击战,直至1988年才从南海舰队陆战旅顾问的岗位上离休,来到湘潭军干所颐养天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