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锡良(左一)在法国巴黎陪同嘉宾参观展览。
张锡良致答谢辞。
墨花点笔晓云湿,芝草入帘春雨香。
张锡良,中国书协会员、湖南省书协顾问,当今中国书坛卓有成就的代表人物之一。
作品入展全国第五、六、七届书法篆刻展览,其中,第五届获全国奖;入展全国第四、五、六届中青年书法篆刻展览,其中第四、五届获奖。
2000年,他被中国书协评为首届“德艺双馨”书法家,并先后担任中国书法第二届“兰亭奖”评委,全国第九届、第十届书法篆刻展评委。
北京一位跟我很好的记者朋友曾问我:“你写了不少文化名人,为什么不写写你那位桃源老乡张锡良?”
我说:会写的,不着急,他才70岁,正值书法艺术创作激情燃烧的时段。
前些日子,张锡良跟我说准备去一趟法国,我也没在意,以为去旅游。后来才听朋友说他是应法国巴黎中国文化中心、中国书协、中国美术馆邀请举行书法展览。他以“桃花源记”为主题,作品内容多取自陶渊明的诗句,寻求和传递一种中西文化的融合,受到广泛好评,展览相当成功。
我马上发去短信,以示祝贺,也不知能否收到。短信发出后,总感觉意犹未尽,于是,写了下面几段文字。
怀念一种寂寞
有人说,当今社会,书法家多如牛毛。这句话不大好听,但还真是那么回事。
在众多艺术门类中,书法可能是最容易鱼龙混杂的。现在学习书法、爱好书法的人越来越多,谁都可以参与其中。办展览、出专刊、搞拍卖、自立门户。但一个真正的书法家是靠作品说话,靠功底立足,仅靠头衔、靠炒作、靠自我吹嘘无济于事。现在,一轮又一轮的人登场,一波又一波的书展开幕,但许多都如昙花一现,转眼就消失了。
当今书坛各式各样的主席、会长、大家、大师,似乎什么都有,国内的、国际的什么都不缺,但仔细观察,那种心无旁骛、安于寂寞、底蕴深厚、自成一体的书法大家似乎并不多。在我眼里张锡良是一位。这也并非我一己之见,许多行家和熟悉他的人,都有这样相同的感受。
中国书协主席、著名书法家张海曾这样写道:“锡良像一位苦行僧那样,芒鞋破钵,青灯黄卷,在书法艺术之林中一路走来。这种甘于寂寞的精神是十分可贵的。”
中国书协学术委员会副主任、著名书法家和评论家周俊杰这样说过:“如果我们抛开当下世俗的身份、地位、名望而认真从全国书坛挑出一个不算很大的一流书家队伍的话,锡良无疑可置于这一队伍当中。”
我熟悉张锡良,常常被他感动。他对书法艺术如此眷恋,如此执着,走过漫漫长路,已进入了一种纯粹之境。
桃花源里走来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张锡良,1943年出生在紧邻桃花源的沅陵县柳林汊,13岁移居桃源。父亲是位乡绅,有文化,字写得好。父亲送他上小学,唯一的要求是把毛笔字练好。古人说:“字乃人之衣冠”。后考入桃源师范,有位叫卫雪樵的美术老师对他的影响很大,开始接受正规的书法学习,从楷书练起,后学习颜体、柳体和欧体,再转习北碑。
师范毕业后,张锡良先后到桃源县花鼓剧团和县电影公司从事美术工作。
“文革”期间,因家庭成分不好,被下放农村。一待三年,生活十分艰辛。
他曾经学过篾匠。
在中国以往乡下,学一门手艺仿佛是一条最体面的出路。
学篾匠,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帮人家织篾货,管吃管住还有工钱。当年齐白石学木匠,也是这个追求。
一边学篾匠,一边练字。
篾匠破竹,用力很有技巧。既要有蛮劲,又要巧发力,这跟写字有相似之处。
1970年,重新回到县电影公司上班。主要工作是在农村放电影。那时放的最多的是《地道战》、《地雷战》、《南征北战》,这些电影里面的台词,他几乎都能背。后来除了放电影,还画宣传画,写标语,但总没找到感觉。
一个偶然机会,别人送来一本赵之谦的字帖,他一看就喜欢上了。于是,开始收集赵之谦的各种碑帖、信札、越来越喜欢。他给自己确定了一个目标:今后就学赵之谦的字了,学出点名堂来。此时,他年近四十,头也不回地走上了这条路。
赵之谦,晚清大书法家,中国书法史上最具代表性的人物之一。他的书法,具有鲜明个性。表面看很柔媚,但细细品读,充盈着一股阳刚之气。
张锡良心灵深处亦有一种偏好蕴涵骨气之柔媚的审美倾向,师法赵之谦似乎是命里安排。
选中赵之谦作为师承对象,对张锡良个人的书法探索来说,是一个新的起点。
中国书法艺术,第一位讲求的是继承。书法艺术是中国特有的土生土长的民族艺术,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只能在传承中加以认同,加以创新。
30年来,张锡良坚持以赵之谦为师,把更多的工夫花在对其笔法的学习与研究上。他常说:“创作是临帖的余事,临帖是日课,过程即目的。”这句话,影响了很多人。
临赵之谦的帖,在张锡良看来便是一种修行,一切自然而然,以帖为师,以勤为本。靠恒心、靠毅力、靠吃苦,如此方能学有所成。
直至今日,张锡良仍牢牢地守护着赵之谦的艺术风格。
在对赵之谦的坚守中,张锡良打下了十分厚实的传统根基。
现在中国书坛,提起赵之谦,人们就会把张锡良这个名字联系起来。
张锡良感谢赵之谦,走上了一条具有鲜明个性的艺术之路。张锡良也常常感谢生活了大半辈子的那片故土。那里宁静,那里文化厚重,那里充满了梦想。张锡良迷恋那里的“红树青山,斜阳古道”,和那小桥流水,他更崇尚东晋诗人陶渊明的人生境界和那隐逸淡然的生活状态。他说,桃源的青山绿水养育了他,更孕育了他心灵中的桃花源。
人们称他是从桃花源里一步一步走出来的书法大家。
纯粹成其大美
去年春天,张锡良书展在长沙文萃美术馆开展,展览规模不大,比较符合现在提倡的节俭要求。没有摆放花篮,没有领导剪彩。有人调侃说,连一位身着旗袍、露出大腿的礼仪小姐也没有,但到场的嘉宾很多,参观的人也很多。大家像参加一个朋友聚会一样,轻松愉悦,海阔天空,各抒己见。
主持人没跟我通气,便跟大家宣布,说我与张锡良是多年的好友和同乡,对张锡良的书法艺术有研究,让我上台致辞。
这一下,让我愣住了。只好硬着头皮上台,谈了些零星的感受。
感受一:他的字有韵味。
在艺术欣赏中“韵味”二字很重要。一个韵字会有一种和谐之美,如神韵、风韵、气韵,加上一个味字,就又不一样了,就有了味道,有了意味,可以感受而难于表达,引人入胜,玩味不尽,充满魅力。张锡良的字韵味足,是可以细细玩味的。
几年前,湖南日报开办一个《湖南印象》专刊,想每期请一位书法家题个刊名,这个创意很好。第一期请谁题?我推荐了张锡良。他在外地出差,匆匆写了一幅传真过来。题字刊出后,有人说:初一看,不觉得,仔细一看,那是越看越好看,越看越有味道。也有人说:像小孩子写的。依我看,这更是赞美之词。说明他的字有童趣,天真烂漫,这更是一种境界。
感受二:他的字存大气。
气的概念,在中国古代文化中几乎无处不在。
气与精神有关,如浩然正气;
气与力量有关,如气势磅薄。
古代思想家在各类文化创造中都强调一个“气”字。
书法艺术也十分看重这个“气”字,有气才有生机,才有活力,才有气势和力量。
张锡良的作品有这种大气。
他的作品,弥漫着一种精神的力量,那就是一种锲而不舍的执着。他是湖南新时期以后涌现出来的最重要的书法家之一。他的影响力和价值,不仅是在全国大展上频频获奖,更重要的是,他那坚忍不拔的精神力量,使整个湖南书坛为之一振,受到鼓舞。
他的作品,饱含着一种遒劲的笔法。以力为美,以力见功。这种笔法,是千锤百炼的结果,使得他的作品精、气、神俱佳。特别是他的小字书法作品,如手卷、册页、条幅,字里行间,还带有一些刀刻斧凿般的篆刻风味,刚劲有力,饱含着一股豪迈气势,但细细品读,又如溪流,曲径通幽,清澈秀美,仿佛听得到泉水的响声。这是一种艺术的大美。
感受三:他的心境淡定。
心境淡定的人,一定是有修养的人,是值得人们敬重的人。
张锡良为人真诚,做事认真,从艺专一。
他把很多事看得很淡。他不善交际,不喜应酬,别人怎么议论,他都不在乎。他不跟风,不为名利所动,仍以平常心态,潜心钻研书艺。
他把有些事又看得很重。比如书法艺术。他说:“我终身致力于书法艺术,因为书法是我生命的过程,我真诚地对待书法,融入我生命过程中的每一年、每一月、每一天。”
古人说:“此心安处是吾乡。”书法艺术就是张锡良的全部精神家园。
如今有的人,恨不得身怀十八般武艺,样样叱咤风云。
张锡良不一样,他一生只做一件事,一生只挖一口井,那就是书法。如此专一,如此钟爱。
我以为这样的人一定会走向远方、成大气候。
据说文学家莫泊桑年轻时爱好广泛,他在拜访福楼拜时说:“我会烧菜,骑马,拳击,击剑……你会什么呢?”福楼拜回答说:“写作。我的全部时间都用来写作。”莫泊桑受到震动,当即拜福楼拜为师学习写作,后来亦成为一代文学巨匠。
在人生中,只有专注挖下一口井,永不放弃,才能有大成就。锡良深挖书法这口井,愈挖愈深,甘洌的泉水已源源奔涌而出,那是他一生专注的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