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南大学校长张尧学。实习生 唐俊 摄
2012年2月底，来中南大学才4个月的新校长张尧学，在学校教职工代表大会上推出一揽子改革计划，包括人事、本科教育、研究生培养、科技体制等六大方面。这一系列改革备受关注，也引来不少争议。其中争论最大的，莫过于“讲师主要搞科研，不用上课”。讲师不上课后干些什么?中南大学推行这项改革的原因和目标是什么?11月15日，张尧学校长接受了本报记者的独家专访。
■记者 黄京 实习生 李谢谢
讲师不上讲台
今年从中国科技大学博士毕业的刘望，9月正式成为信息工程学院的一名教师，也是学校首批不上讲台专做科研的年轻教师之一。对于学校给出“科研为主、不用上课”的政策，他十分支持：“如果一边备课，一边为评职称努力做科研，根本顾不过来。”谈起不让讲师上讲台，张尧学直言不讳地说：“就是要把他们从教学和科研的双重压力下解放出来!”
根据学校的政策，学校实施“2+6”培养计划，两年的博士后培养，再加上6年的青年教师阶段培养。同时，给出的科研启动经费是理工科20万元、文科15万元，此外还有10万元的安家费。另外，在8年内，青年教师每年拿全额工资和相应职级的全校的平均绩效工资和津贴和奖金，只在第一个合同期(第五年)结束时考核一次，其他时间不考核。考核时，不要求教学工作量，只考核科研能力和水平。
之所以给出如此丰厚的待遇，张尧学说：“给他们宽松的平台和生活上的保障，让他们潜心于自己感兴趣的科研项目，我相信优秀人才会脱颖而出，大师也有可能产生。”他认为，没有做过科研的人，只可能在讲台上去重复别人已有的东西，不可能教会学生创新的能力和方法。
那么，在8年的时间里，学校得到的是什么呢?张尧学的回答很坚定：“为国家育人才，为学术育大师，为民族减浮躁。”
教授必须上课
按照中南大学的改革文件，新进的副教授以下职称的青年教师以科研工作为主，晋升副教授后，再进入教师岗位。而与此同时，还把教授、副教授为本科生上课作为基本制度，要求教授每学年至少主讲一门本科生课程。为确保这一改革举措的顺利实施，学校甚至使用了铁腕手段：副教授以上教师评更高职称时，有没有给本科生上课是硬指标，具有一票否决权;连续两年不为本科生上课的，学院不得再聘其任教授、副教授。同时如发现有教授不上讲台，将扣发全学院的岗位津贴。为防止“教授开课、他人代课”，改革文件还明确要求，不得任意调整授课教师，并将通过在校园网上公开课表和授课教师、组织人员查课、学生反馈等形式予以监督。
对于这些硬性规定，张尧学解释：“我们的改革目标，是提高学校的教学质量、培养高素质的人才。教授给学生上课，是提高教学质量最为关键的一环。”教授上讲台并不是不搞科研，相反，是更积极地指导和带领科研团队和研究生们从事科研活动，并把他们的科研成果和经验及时地通过课堂传授给本科生，实现在人才培养上的科教结合。
对话
网友：讲师的任务不是教学吗?
张尧学：为什么乔布斯、比尔·盖茨没上过大学，照样能干得好?因为他们没有重复昨天的知识，而是不断在创新，我们的大学就是要教会学生这种能力，而不是照本宣科。许多年轻老师既找不到项目，又没有论文基础，也没时间搞研究，硬着头皮上的课也全是些陈词滥调的东西，有时候还是错的。我们的大学不需要这样的老师，也不能延续这样错误的教学模式。而且，大学的任务并不只是教学，大学的任务有3个：培养人才、科学研究和为社会服务。讲师可以在创造力最旺盛的时候多做科研，等到科研能力到了一定水平后再去上课。
网友：许多年轻老师的课上得生动活泼，倒是那些教授们的课很乏味。
张尧学：在大学的教学与中小学教学对质量的要求是有本质区别的。理想的大学课堂，不是口若悬河的老师将书本知识阐述得淋漓尽致，而是教授与学生们分享自己的科研经验、成果，甚至是失败的教训，然后在互动中提高学生发现寻找、分析和解决问题的能力和方法。教授们为主的教师，能传递给学生的人文精神和批判精神，帮助他们学会独立思考，凡事先问为什么?在别人说完自己的观点后，去逻辑地分析他的道理，然后再从他的道理中发现问题和漏洞，再针对其问题并提出自己的意见和观点。
网友：让讲师们都去做科研，那大学不成了科研所了吗?
张尧学：科研实力直接影响着大学的整体实力水平，例如，诺贝尔奖获得者中绝大多数是大学里的教授大师，不但有很高的科研水平，而且也一直在授课，有着很强的科研和教学能力。研究型大学做高水平的科研是普通常识。让讲师们先做科研，不只是提高科研能力，也是在为提高自己今后的教学做准备。
网友：那些从未做过科研一直以教学为己任的老师，和完全不适合做科研的科目，现在不上课了，以后在学校还怎么混下去?
张尧学：我们所针对的，是专业学科而不是基础课教师。如果是从未做过科研的基础课教师，我想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如果是专业课教师，如果一直只搞教学，这本身就是有问题的。但我们也会想办法，稳步推进。对于此前一直专注于讲课又没有评上尚未获得副教授的讲师资格的老师，我们会给出两年左右的过渡期，让他们去进行一些科研项目，实在不行学校会安排他们转到较为合适的岗位。另外，目前学校每年也有不少副教授晋升指标，学校还会专门推出针对优秀青年教师的破格晋升指标名额。
网友：教授们承担所有教学任务，工作量是不是太大?教授就不需要科研了吗?
张尧学：这种担忧完全是不清楚目前国内“985”高校的师资队伍结构。以中南大学为例，3000多名教师中，70%左右是副教授以上职称的，讲师的比重不到30%。“在中南大学，让教授上讲台，教学量完全不是问题。同时，我们也不是让教授不做科研，教授当然要把科研放在非常重要的位置上，也只有在做好科研的同时才能教好学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