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在石磴子

2025-04-02 10:11 [来源:华声在线] [编辑:欧小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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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赤

清明节又到了,去给父亲扫墓是一件大事,作为儿辈,去晚了,是会招石磴子生产队的人咒骂的。

夜,春雨绵绵。看着父亲的相片,想起父亲,朦胧中,坐在灯下,读着他的《石磴子日记》。

父亲写道:“贺老一家五口人,虽有老伴及成年的三个儿子在生产队出工,但仍吃不饱、穿不暖。我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是月,我从70元工资里,拿出50元给贺老,要他去买几头猪养……”

父亲在日记中又写道:“周家媳妇没有出早工,我要贺球伢子去看看,他回来说:周家媳妇昨夜死了,说是得了‘水肿病’。唉!那么乖巧的媳妇,来石磴子不到一年,怎么说走就走了呢!‘水肿病’,据说是缺乏营养所致。石磴子生产队还有几个得‘水肿病’的,看来,石磴子必须改变面貌,让社员改善生活。”

……

父亲的日记,让我泪水迷离。

父亲是永州蓝山人,一九四九年参加工作,最初在零陵地区专署办,由于年轻、工作业绩突出,调到了湖南省委。父亲好学习,自愿申请到湖南农学院图书馆工作,后随省委组织的“四清”工作队下至湘乡县泉塘区任区长,便一直在湘乡从事行政管理工作。

为了掌握基层的情况,父亲下基层“蹲点”。他选择到泉塘公社花坪大队石磴子生产队。生产队队长见父亲是省里下来的干部,安排他到好点的人家吃住,但父亲谢绝了,选择了贫困的贺老家。

父亲在石磴子蹲点,与贫下中农同吃同住,走村串户,生产队的基本情况了如指掌。当父亲要离开的时候,石磴子人含泪相送,依依不舍。

翌日,我驱车抵达石磴子。曾几何时,石磴子变成了这般模样,昔日的泥泞路已被水泥硬化,依山傍水建起了一座座洋房,在阳光下荡漾着金黄的笑脸,如同仙境般美丽……

在村口,父亲“蹲点”的住户贺老之子——我们称之为晨叔的晨伢子接见了我们。晨叔说,怎么这么晚才来,你父亲坟上已有十几户人家去过了。

走近父亲的坟垛,见坟的四周绿树环绕,两棵松柏葱茏茂盛。我知晓,那是贺老一家人精心呵护的结果。

想当初,我想把父亲葬回蓝山。石磴子生产队派人来给父亲守灵吊孝,改变了我的想法。他们执意要把父亲的骨灰葬在石磴子,理由是,父亲是个好官,做了不少有益石磴子的事。我没有理由拒绝他们对父亲赤热纯洁的感情,我把父亲的骨灰交给了石磴子来的人。

扫完墓,晨叔强留我们吃饭,杀了鸡,打了鱼。几杯酒下肚,晨叔的话语不断,说,不要见外,你父亲那年帮助我们一家渡过难关,虽然我的父母不在了,但我们永远会记得你父亲。我知道晨叔又想说父亲送钱的那段事。那年贺老用父亲送的钱买了一头母猪和四个小猪,翌年母猪下了一窝仔,卖了百余元,还有那四个小猪也有了膘,贺家的生活好了起来。我说每个当官的都会那样做,父亲并没有你们说的那样好,他有很多缺点。不料竟惹怒了晨叔,他醉眼一瞪,酒杯一摔:不许你这样说!好在晨婶打了圆场,晨婶说,你不知道你父亲在石磴子的地位,你刚才那话,石磴子人听了会生气的。

父亲离开泉塘区后,辗转湘乡几个地方工作,但从未间断与石磴子人的来往。石磴子人常来与父亲叙旧,父亲也经常去石磴子。

拜别和父亲要好的乡亲,走时他们像送父亲那样送我:土鸡、鸡蛋、米酒。他们说,现在的日子好了,水泥路通到家里,想要什么有什么,常来啊!父亲啊,我怎么至今还在沾您的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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