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璐亚
张家界的山与水，钟灵毓秀，清润温泽，看过一眼便值得铭记一生。张家界的山水遇到一位赤诚的诗人是幸运的，灵山秀水在诗人欧阳斌的笔下跃然纸上，充满墨香和真情的诗句将一瞬的美景留在了永恒的记忆中。欧阳斌的诗，咏山水时清冽自然，沁人心脾，好似远离俗世而进入天人合一的纯然之境;咏古史时情深义重，笔力千钧，字字流露出对历史的敬重和对人生的思考。如果没有对生活和万物的一腔热爱，如果没有对历史人文的深沉思索，如果没有一种独立的阔达心境，欧阳斌的诗便不会在汪洋恣肆中保留涓涓细流，也不会在遥望天门之外低头观花，更不会在沉醉天地间暗含澄思，因而品读欧阳斌的诗，是品读一种热爱与心境，感受一种清风般的凉爽与宁静。
一、山水寄诗情
张家界的奇山秀水在欧阳斌的诗中一览无遗，天门山、五指峰、采药老人峰，山山出彩，澧水、金鞭溪、宝峰湖，秀水添奇。三千奇峰和八百秀水在欧阳斌的笔下绽放出独特的魅力，豪情万丈又温柔细腻，清新雅丽而不落俗套。欧阳斌吟咏山水，总能从每一座山每一道水中挖掘出各自的特质，从微毫之处着墨，染尽一点而留白无穷，如同一幅浓淡适宜、虚实相融的中国画，缓缓几笔，意境悠远。读欧阳斌的诗，总能被一种充沛的热情所感动到，那是山水给诗人的瞬间灵感所迸发的激情，也是诗人自身强烈诗情的抒发，令读者在情感潮水的裹挟中进入诗人的天地间，领略诗人眼中独一无二的张家界风光。
抓住一处景的特质或许不难，但能掌握每一处景的特质并非易事，从中体现的是诗人的文学触觉之敏感细腻。《代一块石头去看牧笛溪》中，诗人并未将牧笛溪的“水”作为重点，而是以牧笛溪的独特之处“石头”作为引子展开，“牧笛溪多石，五彩的石，每一块都很奇特/每一块都经过了千万年的打磨/每一块都与牧笛溪有过千万年的厮守/都是牧笛溪的作品，牧笛溪的孩子”，由此“五彩”且“奇特”的“石头”便成为了牧笛溪的记忆点和代名词，在千万条溪流中脱颖而出，引人遐思。诗的最后，“我这里所说的‘谁’/包括远处的青山、阳光、云雾、吊脚楼/近处的农田、古树、水，以及水中的石头、青苔、鱼虾/以及从溪边走过的牧童/被牧歌惊起的鸟语”，视角从一块石头转移到了牧笛溪周围的景致，让人的视野从局限走向了开阔，由远至近，由静到动，寥寥数词便勾勒出一幅宁静祥和的山野图，牧笛溪在其间缓缓流淌，“惊起的鸟语”更是点睛之笔，整首诗的意境随着“鸟语”悠悠扬隐入云端，如同涟漪般荡漾着渐渐熨平。
在欧阳斌的诗中，武陵源是“人间仙境”，神秘的九天玄女洞令人神往，一步一景的七星山非同凡尘，张家界的每一处景致通过诗人的体察与重塑、过滤和提炼，在诗人心血和情感的浇注下，以独具魅力的姿态在白纸黑墨间活了过来，栩栩如生好似有灵性，招惹读者想即刻前往一睹风采。读诗亦是读人，这些诗能如此传神地勾勒出每处景的独特魅力，其底色是诗人满怀真诚的赤子诗心和热爱万物的纯粹天性，这种天然淳朴之心写成的诗作读来怎能不令人动容?
二、史中见真境
张家界的奇山秀水是时间一寸一寸雕刻而成，张家界的风土人情亦是历史留下的宝贵遗产，诗人在精神空间中建构了一场又一场超越历史的古今对话，在追忆过去、参悟人生之际彰显潇洒豁达的生命态度，由此形成一种今朝与往昔相互碰撞、交织和融汇的现代性启发。诗人怀古，涛涛诗情化作一句句真情实感的敬重和赞颂，对偶、排比、比喻信手拈来，精巧却不失真诚，在一声声荡气回肠的感慨中抒发诗人独特的精神体验。
今人看古人，可见其一生命运，二者共通共鸣之处能引起今人无限感慨，亦能从中略览今人的心境。《张家界人物之六：张良》诗中，“譬如张良，相传，当那个叫黄石的老头与他相见/蛮横地要他拾鞋、穿鞋，躬立一旁时/别人认为的污辱，他却受之如饴/收获是：得书一部，计谋万千/依计而行，一不留神/就帮人建了一个朝代”，语言简洁明快又带着诙谐之趣，轻松之中传达出“委屈是一种营养”的启示，有舍方有得，不可如鼠目般盯着蝇头小利，而要用一种前瞻性的眼光望向全局，用大智慧去解决人生的难题。“而且，在别人以生命的代价/品尝‘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的悲凉时/先生早已远走高飞，哈哈，入武陵源矣/现在，当人们沾沾自喜地将张家界乃至‘国际张’挂在嘴上时/先生却一副与我何干的样子/仍与其师黄石公一起在山水中穿行/一起吟风弄月，一起餐风饮露/一起，闲敲棋子落灯花，笑看红尘”，无疑，诗人对张良有不尽的赞赏之情，赞赏张良的眼界之长远、心胸之阔达、态度之潇洒，远远超然于世人对功名利禄的执着，遗世而独立，飘然如仙人。从诗人对张良其人其事的无限向往中，可见诗人自身的心境也倾向于洒脱自由、超然凡世，于至简大道中体悟清净人间，于俗世凡尘中回归自然质朴。
历史在欧阳斌的笔下过滤萃取，提炼出诗人眼中的古人，同时也铜镜般映照出诗人自身的形象。欧阳斌手握的那杆笔是诚实的，不加掩饰地倾吐着诗人的肺腑之言，在情绪的层层递进中抵达高峰，或是悲悯和同情，或是赞叹和钦佩，或是景仰和崇拜，都是如此地充满感染力和生命力，令人不住地为这些天然去雕饰的真诚诗句所打动。除此以外，诗句中蕴含的家国情怀亦让人敬佩，看似写史写景，背后却是一个个张家界的人民，诗人心系人民、家国，强烈的使命感和责任感深深地浸润在每一个深情的字眼中，如同一汪清泉般温柔而深厚，稳稳地包容了一切。
品读着欧阳斌的诗作，从天门山欣赏到澧水，从张家界的雨中看到赤松子的柔情，从黄石峰的奇峤中看到黄石公的悠然，从苦竹寨的变迁中看到人间的悲欢离合，上至神人之境，下至人间百态，纵贯古今，包罗万象。然而，光有景却无情，是出不了好诗的，欧阳斌的诗绝妙在于其情之诚挚恳切，有时如同春日雨丝沁人心脾，有时如同百尺瀑布倾泻而出，有时如同滔天波浪席卷而来，情意之深重将诗作推向了极点。欧阳斌超强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开辟了一个全新的视角去解读张家界的人文山水，饱满的生命力增添了一层乐观豁达、激情澎湃的光彩，敏锐的文学感知力让奇山秀水各生姿态，悲悯的人文情怀让诗句都浓缩在深沉的爱中，由此形成了独具欧阳斌自身特质的诗作，天然至纯，诚挚至真，慈悲至善，灵秀至美。
(作者系中南大学人文学院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生，指导老师：聂茂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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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华声在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