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燕来作品《太空》。
陈子游
近日，画家杨燕来将她关于创作心得的文字，发给我主编的《中国艺术家年鉴》，文中讲道：“‘庄子说，朴素而天下莫能与之争美。’抛开各种虚幻看清世界的本质，直面本真的自己，悬肘中锋刻画线条，游走于画中，任天性使然，万法归心，端正平铺布局，用自然直接的线条读白内心。影响我的艺术形式：画像砖石，墓室壁画，民间木刻版画，民间绘画，西方现代绘画等。”读了之后，能够对她在长沙画展里的作品有进一步的理解。
记得一个月前，因疫情，回到长沙待了两周。当回京的前几天得知有展览，展名“原上草——杨燕来、杨雪来、杨福音三人画展”将在长沙美术馆开展。开幕前的一小时，我与女儿幸子赶到了展厅，在杨燕来的陪同下，先期看完了整个展览，印象很深，并取到了展览的一套画册。
回京后细细读来，颇有感觉，其中，杨福音先生的书法，有个人面貌，追八大山人气格。之前每次看到他的字，温婉的结体，霸憨的笔势，贯穿在我对他的印象中的，是湘人的那副蛮骚劲儿，字里面内在的狂狷之意。
而杨燕来弟弟杨雪来的作品是金石篆刻，这是第一次见到人和印。那印章的风貌平实厚朴，用刀稳健，追汉韵，得正像，字形不张扬，有厚度，亦蛮舒服，在湖南当代的篆刻家人群中，确亦少见。据介绍他日常工作为园林设计，业余时间写字、刻印，很低调。
我被打动的还是杨燕来的这一批水墨新作，画面里所呈现出来的气息宁静，又非常朦胧，有点古代楚国那种瑰丽且浪漫的神秘艺术气息，很古味，在中国美术史上，自隋唐以来，便少有见。唐以前的敦煌，或者更久远的两汉画作里有，比如长沙马王堆的时代，色泽绚烂的帛画，神奇而精致。
其实，从她绘画的不同手法上看，此次展览分为两类：一类是纯水墨画，在气息上看上去很有简意，包括画面的形式和润染在纸上的效果，能感觉到汉画像时代的意味，是对上古感这种气息的把握;更是她与自然同在的理念，是超越时空一次次静观、冥想所得到的体认，将那瞬间灵感的爆发，用笔与墨完成在了纸上，而且是空蒙的，自生的;或许这也是她寻找自我的方式，画法的选择，自在的想象，让画面简朴而悠远。
展厅中，她为我介绍创作，说画里的一些符号就是画自己，寂静与孤独，或者不入世的想法，都融在了纸上墨里笔间的画语中。看到这些画，看到这些似舟非舟，似山非山，似桥非桥的痕迹，仿佛在梦里、人间、仙界、地狱，如何真实，如何转换，不得而知。这是否是一种对未来启迪的形式呢?我感觉，至少她没有重复某些自己和别人的艺术想象，一切都是在自我的逻辑上发出真性情，是个人审美，这是一种非常好的艺术状态，确实难得。
她的另一类的画多数有一种模式的表达感，用色浓郁，时而黑红相兼，金色勾勒，幽冥之境，让观者浮想联翩。我明白她的那种用彩用纸，传统手作纸，纸上的底色也是在绘画之前染上的，也算是画画的一个必要的程序。画面硬硬的感觉，以材料的混搭，民间艺术感很明显。她在纸上呈现的这种自然状态，不老套，不圆滑，不做作。生拙、幽冥、天趣，尽在纸上，让自己获得一种自由。而这一组作品中的那些品名也颇具意味，比如《莲叶》《欶水》《三景》《宝号》《回度》《太清》《慈悲》，既是一种意象，更是一种心象，明显与隋唐之后的造型画法是不合拍的，有点时尚剧的穿越感。
历史学家许倬云先生也曾讲到：“应该把人类历史发生过的历史都当做当代史，或者都当做自己的历史。”所以看到杨燕来这种画法，就使得我的神经也放飞了出来，脑洞开了门，这样的阅读，这种意外，不就是艺术的核心价值吗?
我知道，她一直受父亲杨福音先生艺术观的影响，有好古之心，在艺术上和生活上并没有那么入世的状态，反而以道家和佛家的理念在规整自我，那些《太清》与《慈悲》就是她创作的一种牵引力。加上早年就读中央美术学院民间美术系专业，对中国传统民间绘画有着系统性的了解，自然也就懂得和亲近传统文化中的道学里的无为和佛学里的禅机，在人生在艺术上就有了那份随机、随缘的信念，并支撑起她对自我的艺术表达——将自己放逐在内心的真实中，在寂静的世界里发现美好、发现自我。
这样的作派，有点另类，却让她找到了一种不同于寻常人的价值理念，选择了追求的乐趣，也带给她快慰。
来源：长沙晚报
责编：洪晓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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