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铁军
严淞终于画好了岳麓山。
一个月前,我去他的画室,看到他的两幅草图,一幅南岳,一幅岳麓山。他说这是身在异乡的朋友要他画的。我问多久能画完,他说很快。
这一个多月里,严淞去了趟贵州,说是办点事。原来他是游山玩水去了。他说画家要跳出画画去画画,不能天天泡在画里边。就像你们作家不能天天写文章一样。他这么一说,我便想着应该让他多放松。有次我主持一个拜师活动,我让他也来玩一下。他果真匆匆而来,大家说吃起来,他便端碗拿筷。一个朋友看见他两手黑乎乎的,大笑起来,要他赶快去洗手。他也哈哈大笑,直奔洗手间而去。
我想快点看到严淞如何将草图变成作品。小雪前几日,给他打电话问情况,他说感冒了,听声音蛮严重。我想这又得拖延几天了。没想到一个感冒,倒是让他把这作品熬了出来。
同许多画家一样,严淞爱以山水为题作画。不同的是,他画山之前必须用脚步去丈量山,用心去体会所画的山,找到山的灵魂,才动手画。比如画南岳,就爬过很多次,画岳麓山也是这样。顺溪流而上,山前山后爬,看山的阴阳两面,反复构草图,作对比,酝酿于胸许久,仍迟迟不能动手。
其实,严淞对山特别有感悟,五六岁就随外婆上山打柴火。开头只会用竹耙子扒松叶,稍大一点挥刀砍柴,很是能干,对山也特别有感情。他觉得大山给了人们很多,如果随便挥笔而就,那就有失恭敬。
这是个奇怪的想法。山就是山,不是石头就是土,不是树就是草,说山有灵魂,便是一种升华。唐末五代荆浩画太行山,虽然在洪谷住了半辈子,画松数万株,却不一定去爬太行山。太行山那么险峻,许多地方没法爬上去。“画者,画也,度物象而取其真。物之华,取其华;物之实,取其实,不可执华而实。若不执术,苟似可也,图真不可及也。”这是荆浩在 《笔法记》中对绘画的解释。荆浩这话说得很精妙,可他画的太行山让后人以为是南方庐山。他却是因“图真不可及”成为画山之宗师。
严淞这幅岳麓山,看上去也似“图真不可及”。从爱晚亭上云麓宫那条路,掩映在绿树丛中,很难清楚地看得到。他却让观者看得到并画得让人想去走一走;那条弯弯曲曲掩映于绿树下的溪流,则被他画成细细长长的瀑布一般。岳麓山上的红枫,被他画得如火焰一样。他这“层林尽染”,真是“染”得大胆!但这座岳麓山,不会被人认为是南岳或华山或庐山。因为那爱晚亭、云麓宫真真实实地立在那里,是别处名山所没有的“物象”。这一独特地标让人相信这是岳麓山而绝非庐山。
这就是严淞的“度物象而取其真”。
这座岳麓山,或许因严淞这幅画更让人喜爱。我发到群里,便有许多人说好。身随山水走,画从心底来。这是严淞的“笔法”观。真正的艺术创作,还是应该于自然之中去取其“华”与“实”,才能合理展现“实”与“华”。太行山看似庐山,应是“度物象”出了问题。然可悲的是,许多人的画作“无物象”。一个画展百幅画,有特点的寥寥无几。
严淞还很年轻。对他来说,“度物象”艺术才刚刚上路。
责编:潘华
来源:华声在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