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紧临30号电架下的山路后,黄桂成等人等待电力工人把设备和工具抬下来。
在崎岖山路前行,骡子也小心翼翼。
每天天不亮就外出,赶骡子到山林里穿梭驮建筑材料和工具,晚上收工后还要先给骡子喂玉米和青草,然后再做饭、洗澡、洗衣、打理家务,忙到深夜11点才能休息,这是当代马帮一天的生活。
近两年来,国家为配合岳汝高速、衡茶吉铁路建设以及当地经济用电,投巨资在湖南炎陵山区修建了不少高压线路。来自广西田林县的数十支马帮也来到这里,帮电力公司驮各种设备和物资,为新建或改建炎陵山区几百公里高压线路立下汗马功劳。10月8日,记者跟随炎陵县水口镇的一支马帮跑了一整天,记录下这个特殊群体生活的酸甜苦辣。
清晨5点起床,先喂骡子再吃饭
10月8日清晨5点,炎陵县水口镇夜色朦胧,33岁的黄桂成已经和妻子早早起床。他们走出租住的房屋,看看天色估摸不会下雨,从房间里背出一袋玉米,借着灯光倒在屋旁的马槽里,添上几十斤草,然后把14匹骡子赶过来吃。他的两个哥哥和嫂子也没睡懒觉,唐子东夫妇依次给要出工的10匹骡子装上马鞍,唐子腾夫妇则下厨洗菜做饭。马帮一天的工作开始了。
黄桂成三兄弟养的都是马骡,从贵州买的,一般要1万多元一匹,最壮实的花了2万多元。马骡是雄驴和雌马交配所产的杂种,体型比驴大,近似于马,性情温顺活泼,寿命比马和驴都长,抗病力、耐力以及适应环境的能力都很强,常用来在山区驮货。
黄桂成的老家在广西百色市田林县浪平乡,因为山区交通不便,家家户户都养有几匹马或骡,乡里大多数人都和亲朋好友组成马帮,带骡子外出到山区驮东西谋生。“马帮大多用骡子驮货物,因为马性情没有骡子温顺,一旦发情根本拉不住,非常危险。”35岁的唐子腾是老大,高中毕业后就和父母外出赶骡子跑生活,做这行已经18年了。两个弟弟高中毕业后在外面打了几年工,后来回家跟大哥一起干。
一匹骡子至少能驮四五百斤,顶得三四个壮汉
早上6点,骡子喂好了,两锅大锅菜也做好了。房子是租的,只有个小桌子,坐不下六个人,于是大家都端碗站着吃。
吃完饭,天色微微泛白,6人带着10匹骡子沿国道往目的地出发了。山区清晨没有什么车,清脆的蹄声和骡子背上的铃铛声交织在一起,划破晨雾在宁静的山林里飘荡。
20分钟后,马帮行进一公里,到达30号高压电架的山脚下,这时天已经亮了。位于山腰的30号高压电架已经竣工,马帮今天的任务是要把搭建电架的工具和设备运下山,再送到2公里外的另一座山上。
30号电架离山底大约60多米高,但因为上山的“之”字形道路蜿蜒陡峭,全程竟然有500多米,而且狭窄泥泞。为了帮骡子节省体力,三家人上山时都没有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山路。20多分钟后,马帮来到30号电架。记者注意到不少骡子背部有伤口,黄桂成说这是骡子背重物时被马鞍磨破皮留下的。稍作休息后,三家人动手帮电力工人把麻绳、独角扒杆等各种工具和设备搬上马鞍,用绳索捆绑固定。
十多人忙碌了一个多小时后,2吨多重的物资终于牢牢绑在了10匹骡子的鞍上,最少的背400多斤,最重的背了500多斤。负责修建30号电架的省送变电四公司工人何勇说,30号电架有20来米高,前期平整道路,运送水泥、钢筋、钢架、发电机等建筑材料和工具,修好电架桩脚等工作至少需要20来天。这些前期工作做好后 ,20多米的高压电架只要两三天就能搭建好,“一匹骡子至少能驮400多斤,顶得三四个壮汉。很多山路太窄太陡,只能用骡子驮上来。”
忙了一天,骡子可以休息了,但人不行
因为背了重物,马帮下山时走得也不快,下山后顺着国道走了两公里,在木湾电站附近登上了32号电架所在的大山。
这段山路有3里多长,不少泥泞路只有30厘米宽,骡蹄踏上去往往陷进去七八厘米,还有几个路段拐角幅度和坡度都大,驮了重物的骡子呆在拐角处,不敢上前。每当这时,走在最前面的黄桂成会走到带队的骡子后面,用手狠狠拍拍骡子的屁股,骡子被打后快步跑过了陡坡,后面的骡子也就跟着跑过去了。这次出了个小意外,在路过一处陡坡时,跑在最前面的骡子背上的独角扒杆滑落,骡子也因为强大的惯性而四腿跪地。还好骡子没受伤,500多斤重的独角扒杆也被路边的大树拦住。众人将独角扒杆重新抬上骡背的马鞍,继续前进。
3里多崎岖山路,马帮走了一个小时。到达了32号电架工地后,人累得气喘吁吁,骡子也直喘粗气。马帮所有人衣服都已经湿透了,鞋子和裤子都沾了泥变得脏兮兮的,把设备和工具从马鞍上卸下后,已经快到中午了。
马帮下山后,在住处休息了一个小时,给骡子喂玉米、麦皮等食物补充体力后,又在下午2点再次出发了。第二次驮物资同样花了三个多小时,将2吨设备和工具送到32号电架工地。把第二批货物从骡子背上卸下,黄桂成三兄弟终于松了口气,任务圆满完成。
马帮回到住地时,已经晚上6点半了。忙了一天,骡子可以休息了,但人不行,还得给骡子喂玉米、麦皮和稻草。把骡子喂好了,三兄弟才顾得上做饭,吃完饭洗完澡洗完衣服,已经是夜里11点了。
只有下雨天才能休息,但又最怕下雨
“骡子很能干,也很能吃,一天要吃100多斤青草、玉米和麦皮。上山驮货时,一匹骡子一天至少要吃10斤玉米和20斤麦皮,还得吃几十斤草,一天喂养成本至少要三四十元,十匹骡子就是四百元。”唐子东给记者算了下账,“十匹骡子当天运了四吨货物,大概能赚1200元,但扣除四百元喂养成本,我们三家6口人一天总共只赚800元。”唐子东说他们只有下雨天才能休息,但又最怕下雨。因为一旦下雨山路太泥泞,不能带骡子出去干活,就赚不到钱。“不干活骡子照样要吃,只能少喂玉米麦皮,多喂青草。”
唐子东三兄弟在炎陵已经呆了半年了,先后给50多个高压电架运送过水泥、钢架、发电机等建筑材料和工具。虽然赚了些钱,但是开支也不少,养骡子的钱、生活费、搬家费等,每笔都不秀气,三家平分后,得到的也不是很多。他们居住的房内除了三张床外,棉被、摩托车、电视机、液化气罐、燃气灶等生活物品都是从老家连同骡子一起运过来的。“每次搬家都要租用一辆大货车,从田林县运到炎陵县,运费花了1.5万元。”
虽然多年打拼赚了点钱,但三家人生活都很俭朴。现在租住的民房有四间房,三兄弟一人一间,余下那间用来存放玉米和麦皮,旁边还有厨房和卫生间,租金一月是400元。碰上下雨天,他们就在大哥房里看电视打发时间。“虽然条件简陋,但比住在深山里好多了。有些高压线路修在偏远深山,必须在大山里搭帐篷过夜,为了避免下雨无法生火做饭,去山里住必须带上液化气罐和燃气灶。”
“因为养骡子成本高,最担心的是找不到活做。”黄桂成说,三兄弟出来干了多年马帮,但也经常十天半个月找不到活做,“我有空时,四处打电话联系业务。我们三兄弟现在都有孩子了,想多赚些钱改善家境,给子女创造更好的教育条件。”
■文、图/三湘华声全媒体
记者 甄荣
通讯员 张兴林 戴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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