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根文在指导学生。华声在线全媒体记者 周倜 摄
【人物】
谢根文,男,1971年出生,现为耒阳市大义镇中心完小教师。1991年参加工作,一直默默坚守在农村边远山区。从教33年来,他始终保持初心,热爱每一位学生,矢志不渝地践行教育使命,深度融合新课标与教学实践,勇于开拓创新,得到师生、家长的一致好评。
【日志】
10月1日,国庆节!
今天恰好轮到我值班,忙完琐事后我只身在静谧的校园走了走,不自觉地在鲜艳的国旗下驻足。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而我倏然思绪荡漾。33年前刚刚走上工作岗位时,同为教师的父亲语重心长地叮嘱∶“你要忠于祖国的事业,不仅做个‘教书匠’,更要做个‘大先生’。”
那年我不过20岁。我在想:在这么个小小的山村,怎么可能做成个“大先生”呢?
但我对这里的确充满感情。这样一个地方,说它小,但又很大,大到我整个童年都在这里。
拿起教鞭和粉笔走上三尺讲台,起初我也战战兢兢。父亲告诉我:“选择做老师,那就一生学做老师。”
从小我对父亲很敬畏,于是开始学着他和前辈的模样,写工整的板书,备齐全的教案,一笔一画、一撇一捺,拿出育人的真情。
“村小”很小。当时,大家嘴上说着“一个也不能少”,但现实情况却并非如此。
“谢老师,你莫管!随便她,不读就算了,不要你负责……”有一次家访,小玉的爸爸大手一挥,把我关在门外。
“小玉跟我说自己一定要考出去,这是怎么了?”我心里犯嘀咕,执意进了家门。
那天我们仨坐在一起聊了很久,我恍然大悟:原来姑娘是故意犯浑,想主动辍学,不给家里添负担!
我无言以对——如果求知若渴的娃娃们因贫穷而不得不困于贫瘠之地,如果面朝黄土的父母们甘于输给不堪的命运而放弃希望,那教育谈何发展,文明又何以传承?
我劝了很久,又偷偷给她交了学费,我记得是90元。
我并不宽裕,但仍记得她考出山村去镇上读中学时曾回来看我,哭着谢我“没有放弃她”,还说我帮她“改了命”。
“改变命运的人,永远都是自己。”我不善言辞。可她不知道,当时我有多么激动!因为我第一次感受到,乡村教师的存在对于一个农村孩子的意义。
此后的日子波澜不惊,“教有真情,育无止境”的理念在心里生根发芽。我兜兜转转6个村小,2023年,到了如今的完小。
其实,是有很多人说过我“傻”的。
这些年我曾经有很多机会能“走出去”,去城镇、去改行,但我都拒绝了。
“好好学习,将来才可以走出大山”,这是我对所有学生的期许。可如果所有人都飞向了外面,只留下一座空山,谁来带领家乡发展,谁来延续乡村教育?
他人笑我“看不穿”,可鲜有人明白我对“教师”这份职业,是爱得深沉。
爱什么?
爱传授知识时看到孩子们求知的神情;爱课间休息时感知娃娃们单纯却灵动的气息;爱予人教诲后发现他们的点滴改变;爱潜心育人中收获最朴素真挚的纯粹情意……
我愈发觉得,越要“教育人”,就越要“做个好人”,往大了说,或许叫“言为士则、行为世范”。
我们乡村教师,其实是帮助山野孩子睁眼看世界的“第一面镜子”。因为,我们什么样,就决定孩子以后长成什么样;我们的视野有多广,就决定孩子对世间认知的格局打开得有多宽。
如今我们学校的老师,既有“60后”,也有“00后”,我很喜欢这样的布局。我追随前辈的脚步踏实做事,也跟着年轻人学了不少新颖的教学知识,并被他们的年轻朝气所感染。很多孩子和同事说,我教得越来越好,也越来越“潮”了。
从青涩到鬓染轻霜,从懵懂到稳重。33年了,我的确在不断变化,唯一不变的,是当时立志做一辈子老师的决心,还有遵从父愿那句“要一生学做老师”的初心。
前阵子,我看了一篇很令我受教育的小说,是刘慈欣的《乡村教师》。我发现,“黑暗和火光”构成了小说的意境。
这不就是乡村教师的象征吗?
作品把教书育人放到现代科幻的大背景下,竟将偏远乡村和银河系的星际战争联系在了一起——一个代表过去的“封闭愚昧”,一个寓意如今的“超级文明”。在宇宙大背景下,教师、知识的力量被无限放大。
而这,不正是激励着我们每位平凡的教师始终铭记使命吗——奋力去改变贫瘠与麻木,顽强地唤来坚韧与觉醒。
我称不上“大先生”,但很庆幸选择把教师当作一生的事业,如今依旧坚守在三尺讲台,手握教材与粉笔,写下知识的注解,传授道德之要义。
这,仿若父亲给我取名的寓意——扎根于斯,文以化人。
今天,我观赏了很久眼前这不大却温馨的校园。除了宽敞的教室,我们还拥有了漂亮的舞蹈室、图书间,更将迎来在乡村学校里少见的游泳池……
真好!我在变老,却也变得更好。而我所在的乡村学校,也迎着每天崭新的朝阳,不断改变样貌、升腾新的希望。
(华声在线全媒体记者 周倜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