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跨桑植、龙山两县的汝池河。 通讯员 摄
华声在线全媒体记者 宁奎 上官智慧
【调研主题】
张家界市与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山水相连、地缘相近、人文相通，有7条河流于两地交错穿流。一直以来，由于上下游相关部门在河流上的监管和治理策略、力度等方面步调不一，导致上下游区域易发生推诿扯皮、责任不精准、治理落实难等问题。
去年10月，张家界市与湘西州建立上下游、左右岸联防联控机制，加强涉河区县、乡镇、村居协作，实行跨区域联防共治，共同“保护好一江碧水”。
【调研内容】
打破地域界限，治水不再“单打独斗”
8月24日，记者来到张家界市桑植县上河溪乡，只见两山之间的汝池河清澈流淌，两岸葱翠欲滴。汝池河流经上河溪后，进入湘西州龙山县水田坝镇。
两个兄弟乡镇不仅地理接壤，民俗与口音一致，而且都把汝池河视为母亲河，同饮一河水，也一起享受着这条河流对土地的滋养。
但兄弟之间也有互相不满意的时候。
上河溪乡曾存在过一家硫磺厂，虽早已关闭，但一逢大雨，遗留下来的矿渣污水就会流入汝池河，杂质甚至将河里石头染黄，造成上下游共同污染现象。随着大家的环保意识越来越强，下游对上游的意见也越来越多。
虽是同一条河流，但两个乡镇属不同市州，“恩怨”既下沉到当地群众之间，又上升到县、市州一级。这样的情况不止发生在汝池河，也发生在张家界市与湘西州互有上下游的其他6条河流。
河流有上下游、左右岸，河库管理保护涉及不同区域和行业，是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然而，在治理跨界河流上，普遍存在上下游污染治理步调不一、左右岸治污责任推诿，干流水质好、支流水质差等问题。
“如果跨界河流发生污染，两地老百姓发生纠纷是常有的事，但又因为行政原因，进行跨界执法或生态修复存在一定的难度。”桑植县河长办副主任、水利局局长邹启林介绍，在这种情况下，很多治理项目因为一些客观原因存在“落地难”问题，“就汝池河矿污染问题，我们多次采取行动，但由于资金等多方面问题，生态修复工作进展缓慢，上下游的老百姓为此常生‘闷气’。”
针对诸多问题，去年10月，张家界市河长办与湘西州河长办签订《张家界市与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河长制联防联控工作机制》，涵盖水资源管理、水污染防治、水环境保护、联合执法监管等，协调解决非法排污、非法捕捞、非法采砂、面源污染、河流生态、河道保洁等河流管理中的重点难点问题。
至此，张家界市与湘西州建立起跨界治水“朋友圈”，治水再也不是“单打独斗”。
携手治理，重点难点问题逐一解决
8月21日，张家界市永定区牛路河原村级河长彭飞带着记者，沿着牛路河走了一圈。
为什么是“原”?
“被河长办‘炒了鱿鱼’。”丢了“河长”头衔的他反而一脸高兴。
牛路河虽为跨界河流，但在张家界行政区域就500米左右，“虽然只有0.5公里，但包括我在内的多级河长，相关工作按程序一样不能少，耗费了很多精力。”
张家界市与湘西州建立跨区域河流联防联控机制后，两地河长办对河道管理职责重新划界，将位于张家界区域的500米左右河道交湘西州永顺县代管，并施行所有治水之策。
澧水南源、砂坝河等跨界河流区域的老百姓，经常为跨区域采砂、电鱼炸鱼等问题闹矛盾。在联动机制建立后，张家界市桑植县与湘西州龙山县、永顺县多次开展联合执法，并共同推动跨区域巡河、河湖信息共享、河流名录复核、图斑问题治理等，曾困扰两地老百姓的难题也迎刃而解。
“两地联动，解决了水治理的大问题。”依靠澧水河一级支流澧水南源的良好水质，家住河边的桑植县上洞街乡双溪村村民邹进龙开了一家桶装水厂，“因为跨界执法难题，一度担心一些违法行为影响水质。现在，心放进肚子里了。”
为打破区域壁垒，实现上下游、左右岸、干支流协调治理高效，张家界市和湘西州联合成立河长制联合推进办公室，专门解决跨界治水重点难点问题。
河长制联合推进办公室实施的首个源头治理项目，即汝池河片区生态环境系统整治。
在双方的共同努力下，这个投资超过1亿元、修复面积达3.45万平方米的生态修复项目，很快得到批复。今年3月，项目正式启动，对涉及该流域片区12公里河段进行控源截污、矿区治理、景观绿化、农田治理、清淤疏浚等生态保护修复。
8月17日，张家界市、湘西州河长制联防联控会议在上河溪召开，并对汝池河开展跨区域联合巡河。现场，来自双方市州、县、乡镇、村4级河长，对生态修复成效都给予了高度评价。
“继续深化交流合作，共同治理界河，为保护武陵山片区和大湘西地区水生态环境作出新贡献。”湘西州河长办副主任、州水利局副局长段伟鹏告诉记者，双方将依托河长制综合管理平台，建立信息共享机制，充分共享界河，全力打响水域岸线保护、水污染防治攻坚战和水环境、水生态保卫战，合力解决跨界河流重点、难点、堵点问题，推动联防联治工作取得实效。
摸着石头过河，有成效也有瓶颈待突破
兄弟市州联手治水，张家界市生态环境保护产生了实实在在成效——
7月21日，生态环境部公布今年上半年全国地表水环境质量状况，张家界市排名全国第七位、全省第一位。
上下游的“互联互通”，也为抗洪带来了便利。
“今年，湘西州遭遇罕见大暴雨，多条跨界河流面临巨大的防洪压力。”张家界市河长办副主任李优民说，那段时间政府部门除了通过预警信息作出决策外，上下游乡镇通过河长制联合推进办公室随时沟通情况，为抗洪增添了不少底气。
但在实际操作过程中，联防联控机制也面临不少棘手难题。
在采访中，记者了解到，由于河流治理包含河道清洁、水质监测、两岸生态沿线管理等系统性工作，涉及的部门除水利外，还包括住建、农业农村、自然资源、生态环境、交通运输等部门，仅靠一家联动，确实力有不逮。
“多部门联动，才能让治水效果‘最大化’。”龙山县河长办常务副主任、县水利局局长罗胜东认为，治水不能单靠一个区域和一个部门“单打独斗”，尤其是面对跨界河流，涉及的相关区域和部门若能纳入到“一盘棋”内，治水效果就能事半功倍，“除此之外，在资金、人力、规划等方面，不仅需要跨界区域的支持，更要得到上级部门的政策倾斜，让跨界河流治理‘顺风顺水’。”
“摸着石头过河，但两个市州都在大力推动。”张家界市河长办常务副主任钟法友表示，对于张家界而言，将不断扩大与周边市州跨界河流治理的“朋友圈”，进而蹚出与湖北省相邻市州跨界河流治理的联动之路。
【调研感言】
跨界河流 应从“分段治”走向“全域治”
宁奎 上官智慧
只要是对生态环境保护有益的方式方法，都值得尝试。
山水相连、河湖相通、生态相依，张家界市与湘西州持续探索跨界治水、流域共治，这对两地进一步筑牢生态底座、推动绿色发展，打下了基础。
在采访中，张家界市河长办负责人频繁提到了一个词——跨界治水生态补偿机制，即上下游约定好水质排放标准。达标，下游给上游经济补偿;未达标，上游给下游经济补偿。这对山清水秀的张家界而言，与其他市州进行生态“对赌”，有绝对的底气。
同样，放眼国内，治理江河联防联控变“独奏”为“交响”，通过跨界治理生态补偿，让“高颜值”转化“高价值”的案例不少。如流经江苏、上海的吴淞江，通过两地携手治理，曾一度污染严重的河流已变得碧波荡漾;特别是流经上海称为苏州河的这一段，通过各区共同精细化治理，已蜕变为上海的“水上会客厅”。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对于张家界与湘西州两个省内生态保护的优等生而言，可以在跨界河流共治的基础上，继续探索深层次共治的合作机制，为全省跨界河流治理“大合唱”，提供可借鉴的经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