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情怀

[来源:华声在线] [作者:周德义]

周德义

如果有人要问我,世上你最熟悉、最眷念、最向往的地方是哪里?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他:家乡。

几十年来我像一只飞得高远的风筝,飘飘然,离开了生我养我的故土,但是总有一根来自家乡的生命线紧紧地连接着我的心。

凌晨,天刚蒙蒙亮,画眉鸟在翠竹丛里婉转歌唱,我从睡梦中醒来,感觉自己还在与儿时的同伴一起嬉戏游玩:

在云雾缭绕的翠云峰峦,我们放下装有机关的篦笼子和诱饵,静静地等待着捕获猎物。周边的山水分外地安静,披着毛绒霜的茶花树盛开着娇艳的花朵。我们远远地躲藏在灌木丛的后边,头上戴着用松柏树枝做成的头饰,一边模仿着雌鸟“咕咕、咕”、“咕咕、咕”地叫唤,一边紧张地观察着笼子那边的动静。不远处,有求爱者先是“吱吱、吱”、“吱吱、吱”地回应,然后是慢慢地移动,再是急匆匆地朝着情场如战场的地方奔跑。我们的心也随着鸟儿的脚步声加速,最后几乎是屏蔽了呼吸,看着鸟儿入笼,听到笼门关闭“啪”的一声,大家几乎同时一跃而起……

在资江的滩头,浅薄的水急急地流淌着,阳光照在水面上,也斜射进入水底。水底是清亮透明的,水草摇曳,鱼虾嬉戏,石子光滑油亮。我们褪去身上的衣裤,只留下一条遮羞的裤衩。顺着水流往下走。间或,轻轻地把一双手插入水里,在石块底下摸鱼抓虾。结束时,大家一定会分为红队蓝队,打一场水战完事。在回家之前,我们不会忘记在巨大水碾子的前面水滩上,在两根树干之间,放下挂满鱼钩的尼龙绳挂钩。每个挂钩上面挂着一条或一截蚯蚓作为鱼饵。第二天天刚麻麻亮,我们就会齐队,收取头天放下的尼龙绳挂钩。这时它上面一定少不了活蹦乱跳的鱼虾。挂钩捕捉的鱼儿通常种类不少,较多的有黄鸭叫、沙鳅、鳝鱼,有时也会钩上一个小乌龟什么的。大家随便地分拣开来,然后通过“石头—剪刀—布”划拳领取。再回家吃早饭上学。

那个时代,经济紧张,物资匮乏。当时有句口头禅,叫做“孩子盼过节,大人怕过年”。但是家里不管再拮据,也得在“过年”“过节”“孩子生日”的时候给孩子们一点表示。

譬如,端午节,大人们带着我们坐在南门外资水畔吊脚楼上米粉店,一边吃着天下第一美味的米粉,一边俯视着龙舟竞渡的景观……中秋节,晚餐很丰盛,有血浆鸭、粉蒸肉、皮蛋盐蛋、红苋菜等等。晚饭后如晴日,大人们就早早地把铺门前洒湿,然后把竹凉床、铺门板搬到大路旁屋檐底下。一条街的孩子分几堆坐在一起。每家每户的门前都摆有一张小桌子,上面有一个插满了燃着香、烛的大柚子,用意是祭祀月光菩萨。大家一边吃柚子嗑瓜子,一边警惕地注视着圆圆的月亮在蓝天上逡行。一旦月亮躲入云层后面,孩子们就敲锣打鼓,没有锣鼓的就用锅碗瓢盆替代,大家一面起劲地敲着打着,一面有节奏地呼唤:“天狗食月!”、 “凡人来救!”,“天狗食月!”、“凡人来救!”……一直叫唤到月亮穿过厚厚的云层,露出一张慈爱的玉盘脸。这种活动会持续到后半夜才会逐渐散去。

我有时在想,那时的孩子虽然缺衣少食,但是好像活得还没有今天的孩子这么累。我们也上学,但是没有现在这么多的功课,这么多的家庭作业。整个小学、初中就那么几个薄薄的课本,老师按课本讲习,学生的思考练习题全部在课本上面,不再有什么复习资料、习题集和专门制作的寒暑假作业。我们有大量的“胡思乱想”和课外体验社会生活的时间。我们每年都去春游、秋游。学校甚至有一块勤工俭学的学农基地,我们在那里种植了大麦和各种各样的青菜。农忙时节老师还带领我们到近郊乡下去帮助农民伯伯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劳动。冬天学校组织长足拉练、运动会。我们还有时间分小组到工厂矿山参观游玩……说实在话,儿时,我们从来未曾有过读书上学是一种沉重负担,是一件苦差事的感觉。每每回想起来,只有如怡的温馨和愉悦。

我下床趿鞋,伸伸懒腰,走到窗前,拉开白色纱窗,只见一轮朝阳冉冉。我想,这位伟大的光明使者正是从我的家乡福地云峰的背面探头升起来的。望着窗下安静的小巷子,路面上还残留着昨晚毛毛细雨的湿润,空气中流淌着月桂的芳香,孩子们正背着书包赶去学校,我感觉到自己一路欢喜地蹦蹦跳跳地行走在他们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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