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梦专栏丨《百手联弹》之玩泥巴的孙泉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

「一个历时十八年的大创展,以“百手联弹”为名,在“新湖南”客户端隆重推出。

“百手联弹”是作家叶梦与百余名艺术家的联合“演出”。参与艺术家阵容庞大,有连环画大家贺友直、漫画家方成以及诗人彭燕郊等。

“百手联弹”系列推出后,在读者中引起热烈反响:“风格各异的画家,在叶梦的笔下都显示出最为独特的一面,个性张扬,百人百面。”“看似简单勾勒,其实有大匠心。”“自画像,才是艺术家内心真实的自己。在叶梦的笔下,我们看见了艺术家的多维度。”

请关注“新湖南”客户端:新湖南-湘江-百手联弹。隔日更新。」

 


 

玩泥巴的孙泉

文/叶梦

 

孙泉自画像

 

第一次见到孙泉是在今年春天的某个夜晚,师大学堂坡宿舍的路边,他闷声闷气地站在陈和西旁边。陈和西介绍说:他是孙泉,搞雕塑的。孙泉穿着一件在雕塑工场干活的衣服,很像一个乡下来城里见工的民工。

我在这之前对于孙泉一点也不了解。后来他在我的速写本上画了一个自画像,有意把脸上的零件省略了一些,突出了他的大鼻和小嘴,还题了一句:“玩泥巴的孙泉”。

和孙泉不太熟时,觉得他不爱说话。在后来的几次雅聚中,我也偶尔听孙泉说几句。这时,我开始注意到孙泉。我发现了不多说话的孙泉的份量,在他那平静的外表之下,有一颗很坚实的心(心理素质不错)。当然,他还有作为雕塑家应该有的结实的体魄。

有一次,我们几个在湘江月夜的渔船上吃鱼、谈话、赏月、放烛光纸船,突然,就听见孙泉带头吼起了崔健唱过的摇滚《一无所有》。我似乎从孙泉的歌声里读懂了一点什么,又不明白到底读懂了什么?我只是感觉和孙泉熟悉了很多,感觉孙泉这个人很有味。

孙泉作品

人生就像唱摇滚,像我这样的人,永远害怕敞开喉咙大声地唱,也许,我就是战胜不了自己的人。孙泉敢于开口唱,这说明他比我有出息。当然,我认识孙泉不久,也只是从零碎的谈话中感觉到一点孙泉的不俗,我只是意识到他的平和、他的努力都不可小看。

我以为,艺术家们尽管各有不同的成就,但是,他们大多数的人的心灵都有脆弱的一面,比如喜欢空谈、容易伤感、自大或者自闭等等,这些都会影响到艺术家心态和创作。孙泉的心态可能是比较好的一位吧?

孙泉笑起来很灿烂也很生动,这个表情最能够代表孙泉,可惜我先生在给孙泉画像的时候,没有捕捉到他的笑。他不笑的时候就有一点沧桑感。

令我感到奇怪的是:出生在1961年的孙泉怎么就长得有点高大呢?因为那年头很苦哦!后来,才知道孙泉的父亲曾经在供销社工作,可能多少能够买到一点劣质的饼干充饥,才提高了他的海拔高度。

我想:如果在他小时候能够得到足够的营养,可能会更加结实和高大的。

孙泉作品

孙泉年龄不大,怎么就显得如此练达?好象很稳健的样子?我不太明白。

认识孙泉很久了,竟然没有机会看到过他的雕塑作品。后来,我才知道,他设计的城市雕塑实际上我已经在长沙城的好几处见识过了,只是我过去不知道是孙泉所塑。比如在长沙市黄兴路步行街的系列雕塑中间的《打酱油》,就引起过市民的广泛的关注,还在报纸上开展过讨论,还有在他芙蓉南路的雕塑《起跳》,也使人特别有印象。这些作品都证明了孙泉在做具象雕塑作品方面的功力,当然这也不奇怪,孙泉学雕塑读到了硕士,在十多年前就有作品入选第7届全国美展。

听说孙泉在岳麓山桃花村的深处有一个雕塑创作工作室,很远,在乡与乡交界的山凹里。我和几个朋友坐车去看他的工作室,一路上看到路边都是古老的樟树,车行到他的工作室,前面不远就没有路了。远远看去只有一层层的青山,长满浓密的树,还有一条溪流和蓄水坝。春天水满的时候,水是碧绿的,空气是甜的,门前的风景就像东山魁夷的画,好像走入了桃花源里的世界。我们权且把孙泉的雕塑工作室称为“桃花源”吧!

孙泉作品

孙泉在学院的教学之余会到他的工作室做雕塑,我看到了工作室陈列的许多作品和大量的等待做雕塑的雕塑泥。在他租用的空间里,我看到了孙泉用来雕塑自己人生的具象空间。

我在孙泉的工作室里,看到了一个不起眼的人物的全身雕像,我当时感到有一点震动。一个满脸沧桑的中年的男子,一个生活在底层的贫民,他好像眼睛有一点缺陷,一只眼眶大了许多,他在一堆雕塑泥像中间是那样无奈地望着我。

孙泉说,这是一个模特,是在学院教学的时候为学生示范时候做的。然而,这个形象是独一无二的 ,是一个有缺陷的人。我想:可能,孙泉在雕塑他的时候,是没有任何文化的负担——他没有要表现一个精神的或者文化的领袖的使命,他就暂时忘却了深刻左右他的观念,他在雕塑这个苦人儿的时候的孙泉肯定是放松的。于是,在雕塑他的形的时候无意中抓住了他的魂。不经意间,一个艺术形象在泥巴中获得了永恒。

孙泉作品

我虽然不知道那个模特的背后的故事,但是,他作为一个艺术形象,已经深深地打动了我,我想起了蒋兆和的《流民图》和罗丹《加莱义民》里的形象。

我发现,雕塑家和写意人物画家一样,他们在创作题材的选择上,都有雷同之处。他们会不约而同地选择为屈原、鲁迅、齐白石等等古代和现代的文化名人造像。我看孙泉也做了鲁迅和齐白石,然而,我最受到感动的却是这个一脸苦难的无名氏男子。

孙泉是一个有思想并且敢于把自己的创作付诸实践的人。和他接触才感觉他人生经历的丰富。

他走进他的“桃花源”,就走入了一个纯自然的自由的创作的空间;那里安静,隔绝了尘嚣,适合搞创作。他走出“桃花源”就走入了现代的各种有序和无序竞争的社会。孙泉就在“出”和“入”之间平衡着自己的创作,调节自己的心态。我想:孙泉行走在两个反差很大的空间里,他获得的将会是不同于别人的感受。

孙泉作品

 

(发表于2004年1月3日《三湘都市报》)

 


 

孙泉,男,生于1961年,1987年毕业于景德镇陶瓷学院美术系雕塑专业(本科),1990年毕业于鲁迅美术学院雕塑系(硕士研究生),2009年美国马里兰大学美术系访问学者,1991年至今任教于湖南师范大学美术学院,现为中国美协会员、中国雕塑学会理事、全国城雕委艺术委员会委员、湖南省美协雕塑艺术委员会主任、湖南师范大学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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