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1日，资江资阳区与桃江县交界河段，非法挖砂船在河道中滥采乱挖，造成河道千疮百孔。
本报记者 郭立亮 摄
本报记者 柳德新 李伟锋
样本
资江，省内第三大河流，上游有赧水、夫夷水两大源头：赧水发源于我省城步苗族自治县北青山，夫夷水发源于广西资源县越城岭。赧水、夫夷水于邵阳县双江口汇合而成资江干流，流经邵阳市区、新邵县、新化县、安化县、桃江县及益阳市赫山、资阳两区，于资阳区甘溪港注入洞庭湖，全长653公里，流域面积28142平方公里。
之所以选择资江河道开展调查，原因有二：其一，资江中下游为全省暴雨中心之一，河道是否畅通成为防汛抗洪的关键所在。其二，从资江上下游来看，下游的益阳市河道采砂破坏严重，正在整治城区砂石市场，探索河道管理之策;上游的新化以景区管理为抓手，着力提高全民河流保护意识，水土保持成效明显。对全省河道而言，资水可资镜鉴。
调查
枯水季节的资江，比夏季涨水时“苗条”了不少。
2月21日，阳光照耀在益阳市赫山区甘溪港段的资江水面。一阵轻风拂过，江面波光闪耀。一只鸬鹚几乎紧贴着水面盘旋，突然一个猛子扎进水中，叼起一条小鱼。
记者沿资江逆流而上，先后来到赫山区、资阳区、桃江县、安化县和新化县，调查资江河道，探寻水的出路。
河道采砂，重点整治仍有“盲区”
赫山区兰溪镇三叉堤村位于资江南岸，“赫山1号砂场”的碑石矗立堤上。沿河而建的砂场内，砂石堆积如山，两艘运砂船停靠在砂堆旁的资江河道上。这个砂场，拥有3艘采砂船，年采砂400万吨。
砂场负责人昌海舟告诉记者，2010年10月，他们通过拍卖方式，以2.07亿元获得这个砂场3年的砂石采挖经营权，另外还投入八九百万元建设。由于房地产开工不足，砂石需求减少，砂场现在每天都在亏。
记者采访之际，一辆益宁城际干道运砂车驶来。司机何师傅说，现在河道滥采乱挖现象大为减少，购买砂石可在政府规划的4个大型砂场选择，4大砂场还在市郊设立了多个砂石分销点，还算方便。
河道采砂，牵涉面广，利益方多，历来是河道管理的难点、焦点所在。“在河道内滥采乱挖，容易破坏大堤防渗覆盖层，改变水流走向，影响堤防安全和河势稳定。”在资江边长大的赫山区农民朱佑林对河道滥采乱挖深恶痛绝。他告诉记者，2002年汛期，资江沿线烂泥湖垸、花果山垸等垸内出现大量管涌群，经全力抢险才保住了大堤安全，“这跟挖砂关系很大”。
2010年下半年，益阳市开展声势浩大的砂石市场专项整治：对非法挖砂船实施拆解、对顶风非法采砂人员实施拘留、按时拆除的砂场给予适当补偿，先后取缔66艘非法挖砂船。在此基础上，全市合理规范砂石采挖和经营，在资江河道设立禁采区，以拍卖方式出让开采、经营权，砂场数量一下子由原来70处锐减至如今的4处。
然而，重拳之下仍有“漏网之鱼”。在资江南岸大堤往西不到10公里的赫山区、桃江县交界处，记者放眼望去，第一印象就是“千疮百孔、触目惊心”。河道中央，采砂遗留的卵石堆此起彼伏、如同“石林”，足有数百个之多，占据了大半河道。一艘挖砂船正在作业，4艘运砂船一字排开。随着隆隆巨响，砂石装到运砂船上，卵石则就地丢弃到河里。见记者到来，一名操益阳本地口音的中年男子说：“不让我们挖砂?我们总要吃饭啵!”
这段几百米的河道，是一个“监管盲区”：河道属资阳区行政范围，但河道管理权却被划给桃江县，实际上却是“两不管”地段。往西500米处，就是桃江县1号砂场。鲁老板向记者抱怨：“我们是通过拍卖取得合法手续的砂场，他们非法采砂，影响了我们的生意，希望政府好好管一管!”
河道清障，“清理”难抵“侵占”
河道管理，除了治理滥采乱挖，河道清障也是个老大难问题。
去年以来，益阳市加大对资江河道内尾砂堆、弃渣土及违规阻水建筑物的清障。市水利局清除资江一桥上游大码头河段阻洪砂堆1万立方米;桃江县疏浚桃花江镇长湖塘河段阻洪砂堆8万立方米;赫山区在黄泥湖至新民村河段扒平采砂尾堆40万立方米，清运弃渣4万立方米，拆除大堤违章建筑12处;安化县清理弃土弃渣河段14公里，拆除侵占河道的市场1个。
尽管如此，河道清障速度仍然难敌侵占河道现象。
在资阳区新桥河乡五房洲村，村民钟新跃正在紧贴着资江大堤垸内一侧建房，一面墙基正落在大堤侧面，这是典型的涉河违章建房。
“是否办了建房审批手续?”记者问他。
“已经报告村里了，没问题!”钟新跃说。
记者环视资江大堤，目力所及，至少有10多处类似的违章建筑。据湖南省洞庭湖水利工程管理局调查，益阳市区资江河段有涉河违章建筑60多处，侵占行洪断面14.6万平方米。
在资阳区新桥河乡毛家山村，废旧塑料直接堆在资江大堤上，如同一座隆起的山丘。从塑料上拆解下来的废弃物，就胡乱撒在资江大堤靠河道一侧。洪水一冲，这些废弃物就会被卷入水中。资阳区水利局负责人告诉记者，他们已经向法院申请强制执行，汛期到来前会处置完毕。
记者再逆资江而上，在安化县酉洲工业园看到，有近2公里长的公路扩改工程已向河道填渣1-2米，以增宽路基;县城南区资江防洪大堤，大半都建在资江河道内;在资江支流辰溪河不到200米距离的河道上，直接建起两座商业广场，下面柱子林立，给泄洪带来极大障碍。
资江柘溪水库以下至桃江段，即柘桃区间，是全省著名的暴雨中心，汛期洪水陡涨陡落，暴雨与山洪同步，历来是防汛抗洪的重中之重。最近10多年来，资江流域没有再新增防洪库容工程，尽管部分城市防洪大堤有所加高，但资江中下游防洪能力没有明显提高，加之侵占河道减少了河道过水断面，导致资江河道行洪能力反而有所下降，安全泄洪流量减少，常常出现“小流量、高水位、大灾害”的现象，洪涝灾害易发频发。
河道安澜，期待人水和谐
记者调查发现，当前河道执法困难多。
安化县城南区开发项目土石方工程等项目，在编制防洪影响评价报告和水土保持方案前，不按审批程序施工，擅自将渣土堆入资江河道。安化县水利局水政监察大队发现后，多次要求这些工程临河工作面停止施工，并对施工方下达数份《责令停止水事违法行为通知书》，但相关业主与施工方以各种理由，拒不停止水事违法行为，或者在夜间向河道弃渣。
对于猖獗的涉河违法行为，安化县水政执法部门反而显得有些“弱势”。包括河道管理站、水政监察大队和水政水资源股在内，该县仅有持证水政执法人员8人，且多为兼职，所要监管的地域面积近5000平方公里、涉水工程项目达数十处。水政执法人员没有配置专门交通工具，没有统一的辨识标志，没有专职的编制身份。对于水事违法行为的打击还处在“分散行动、随机检查”的初步阶段。目前，仅安化县境内，就侵占资江河道断面达9万多平方米。
记者逆流而上，进入新化县境内。在资江上游的新化县油溪乡河段，晨曦下的资江结束了一夜的寂静之后，又迎来了新一天的喧嚣，江面上飘着丝丝薄雾，两岸青翠的植被倒映在水中，相映成景。摆渡过河的村民谌友才将偶尔漂浮在水面的塑料瓶捞起，放进船尾的垃圾桶内。
“河水要清、河道要畅，一不能在河里乱挖，二不能往河里乱倒，三要搞好两岸水土保持。”在资江边生活了近40年的谌友才对这条河有着特殊的感情，对保护河道有着自己的见解。
记者在县水利局了解到，早在5年前，新化县就由政府牵头，国土、水利、交通、公安等部门协助，组织两岸村民给资江河道“洗肠”：清理历史遗留下来的全部阻洪砂石堆，疏浚航道;禁止向河道内倾倒矿渣、煤灰、石渣、泥土、垃圾;指定河段限量采砂。
“其他县存在的河道管理难题，新化同样存在;仅靠政府包打包唱，河道整治的效果也不好。后来，县里鼓励村民在资江两岸种树护绿，保护植被，引导村民自觉保护河流，才算初见成效。”县水利局水保站的同志说。
梅山龙宫作为旅游区，现在的旅客越来越多，村民保护资江的自觉性更强了。谌友才用船篙指了指对岸的梅山龙宫：“河道的清洁，关系到大家的‘饭碗’，不保护就等于砸了大家的‘饭碗’。”在谌友才看来，河流保护好了，搞旅游有钱赚，有干净水喝，有新鲜空气，生活才美好。
还河道以健康，给河流以出路。今年的中央1号文件提出，建设河湖健康保障体系，这给流经三湘大地的大小河流发出了春的信息。记者从省洞庭湖水利工程管理局了解到，以“河道安澜、保障有力、水域秀美、生态友好”为目标的河流治理即将在湖湘大地展开。
全景
我省有5公里以上的河流5341条，境内河道总长度达90300公里。
据统计，近年来，全省依法查处非法采砂船只5600多条次，取缔非法采砂淘金船只1700多条;河道清淤清障工作稳步推进，共清除阻水房屋2579栋，清除阻水码头440多处、土石方1057万立方米，清除卵石堆2277处、1425万立方米，清除弃渣1030处、441万立方米，对保障河道行洪安全、航运安全和生态安全起到积极作用。
但全省河道管理还存在不少突出问题：河道水体普遍污染，部分污染严重，水环境现状堪忧;河道水域肆意占用，河流空间日益萎缩;河道采砂秩序混乱，堤防河势破坏严重;河道洪水之灾、断流之患频繁，水资源问题凸显;工程的累积影响日渐显现，河湖系统生态功能退化加剧。
责编：杨帆
来源：湖南日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