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江县第一人民医院鸟瞰图。赵智勇 摄
李 俊 焦 赞 苏 滨 张 亮
平江，一条愈来愈壮阔的“江”。
虽然境内流淌着13条河流，但起伏的山峦树起了重重的屏障，多水的平江，依然无法摆脱“旱情”的肆虐。
水利万物而不争。一项“水利工程”的实施，打通了河流之间的任督二脉，各自蜿蜒的河水汇聚成了磅礴的大江。始自2018年的这项工程，使得平江豁然开朗，它的流域，滋润了平江全境。
这条大江，叫医共体，由平江县第一人民医院携手11家乡镇卫生院联袂开创。随着医共体的全域贯通，平江掀起了一浪高过一浪的大潮，达成了医疗同质、服务统一、资源共享的愿景，书写了健康平江的宏大叙事。4125平方公里的县域，化作了113万人民的福祉。
▲2019年，中南大学湘雅二医院与平江县第一人民医院签订合作协议。邱双华 摄
格局，决定着视野。回溯平江县第一人民医院的医共体实践，党委书记皮杨德梳理出了一套互为因果的多赢逻辑，解构出了医共体的内生动力：通过不断提升医院的学科水平，持续完善医共体的组织再造，重构县域医疗服务的生态环境，实现了龙头医院的潮涌、乡镇卫生院的帆举、边远地区的浪阔。
医共体起锚，平江，开始了远航。
▲平江县第一人民医院医生，正在进行微创介入手术。吴炎玲 摄
潮涌 居高声自远
2024年11月14日，湖南省卫生健康委发文确认了平江县第一人民医院为三级甲等综合医院。一个偏远老区县，凭什么能跻身国家医院等级的最高级别?
答案，就在“头雁计划”的高远上。
甫一接过县医共体建设的大旗，平江县第一人民医院便展开了“头雁计划”的实施，展翼了“群雁高飞头雁领”的飞翔。“头雁计划”不只是为了突破自身发展的天花板，而且是为了打开乡镇卫生院仰望的星空。
2019年是一个起点。6月24日，平江县第一人民医院与中南大学湘雅二医院达成紧密型合作协议，旨在通过柔性引进专家教授的方式，为医院人才培养、学科建设提供有力支持。
2023年又是一个起点。2月16日，平江县第一人民医院与湖南医药学院牵手。被授予湖南医药学院附属平江医院，进一步加大了科研教学与人才培养的步伐。
每周一至周五，肿瘤科都有湘雅二医院的教授前来进行坐诊、查房、授课，而这仅仅只是合作共建中取得成效的一个范例。与省级医院的深度合作，掀开了平江县第一人民医院的新篇章。
湘雅二医院的专家团以讲课、病例讨论、教学查房、开展医疗新技术、科研指导等形式，帮助提升基层诊疗水平。湘雅二医院还免费接受平江第一人民医院的医务人员进修学习，将合作形式由“输血”变为“造血”。
根据全县发病率高、对外转诊多的病种，平江县第一人民医院依托中南大学湘雅二医院的技术支持，加速推进多学科联合肿瘤诊疗、骨科、妇科等重点专科建设，不断提升着多个科室的整体医疗能力。
不仅如此，通过医联体、专科联盟、科室共建等方式，平江县第一人民医院四年来引进省市三甲医院专家教授228人，每周至少有10名以上专家在当地手术、坐诊、查房、带教，让平江县的整体医疗业务水平得到快速提升。
五大中心构建起的“生命之网”，更是平江县第一人民医院在人才培养、学科建设上的扛鼎之作。
急性冠脉综合征成为了“胸痛”主因，其发病率和死亡率逐年上升，且呈年轻化趋势，成为群众致死、致残和劳动力丧失的重要原因。一边是胸痛的危害，一边是群众的期待，平江县第一人民医院一直致力于胸痛中心建设，打造平江胸痛区域协同救治体系，而平江虹桥镇的老喻之所以能化险为夷，得益于平江县第一人民医院搭建的胸痛急救区域协同绿色通道——绕行急诊。
一次家庭晚宴上，老喻饮酒后突感剧烈胸痛不适，伴有大汗淋漓、恶心呕吐。立即被送到当地卫生院，心电图提示急性ST段抬高型心梗，平江县第一人民医院胸痛中心微信群迅速反应，指导用药及处置，紧急上转平江县第一人民医院，胸痛中心介入室团队提前集结等候，患者到院直接绕行急诊科，无缝衔接进入介入室，穿刺、造影、开通血管……通过及时、有效、规范的治疗，老喻化险为夷，转危为安。
如今常人一般的老喻常感叹地说，“我记得，当时，没去急诊室，直奔介入室进行手术，没有浪费一分钟，才没让悲剧在我身上发生。”
“通过胸痛中心建设，我们优化诊疗流程，提升诊疗能力，多学科联合协同，区域上下联动，综合利用各种设备和平台，实现急性胸痛救治院前、院内一体化，打造了胸痛区域协同救治体系，提高了基层医院及全社会的胸痛救治认识，大大提高急性高危胸痛患者救治率及成功率，为平江老百姓的健康和生命保驾护航。”据胸痛病室主任路巍介绍，急诊PCI数量已达到每年近500台，越来越多的高危胸痛患者得以快速诊断、及时治疗。
连续几年的探索与努力结出硕果，2021年5月17日，平江县第一人民医院胸痛中心通过国家胸痛中心(标准版)认证，标志着医院胸痛中心在技术、服务、硬件建设等方面已达到国内先进水平。
胸痛中心的建设只是一个侧面，平江县第一人民医院还同步建设了卒中、创伤、危重孕产妇救治、危重儿童和新生儿救治等五大中心，织就了急诊急救的“生命之网”，全方位地拱卫着百万平江人民的健康。
学科建设迎来重大突破，其中15个学科被确定为省重点专科建设项目。
糖尿病、高血压等慢病管理模式创新获得新华社等高度关注，被赞“县域医防融合的平江模式”。
2023年8月，在第五届中国出血大会上，被授予“湘鄂赣边区性出血中心”的国字号招牌。
同月，全国县域肿瘤学科建设发展论坛上，获批“全国县域肿瘤防治中心建设单位”。
2023年11月，被省卫健委确定为省级边界类区域医疗中心。
2024年11月，被省卫生健康委确认为三级甲等综合医院。
……
责任有多重，能力就要有多大。6年时间，平江县第一人民医院完成了从二甲医院到三级医院、再到三甲医院的“三级跳”，登临了一座又一座的山峰，带动与辐射的区域愈加广阔。
▲2022年，平江县远程心电诊断平台正式启动，与全县24个乡镇卫生院实现医学影像互联互通。李满江 喻心月 摄
帆举 花香蝶自来
2024年1月，《2023中国乡镇卫生院综合实力千强排行榜》在安徽合肥发布，平江县南江镇中心卫生院、安定镇中心卫生院、伍市镇中心卫生院位列前300强。一个县，三家卫生院，跻身300强，平江又凭什么?
密码，就在“木桶定律”的破解中。
在这个榜单上，还有一项荣誉，是因也是果：平江县第一人民医院荣获“基层医疗卫生服务特别贡献奖”。特别在于，作为全国首批医共体建设试点县，平江县委、县政府高位推动，平江县第一人民医院持续推进，布局县域综合医改，优化乡村医疗卫生服务体系，医共体建设、分级诊疗、医防融合等工作步入了全省第一方阵。
县级医院承担的是承上启下的重要作用。作为十几家基层卫生院的牵头单位，要达成医改目标，就必须帮助基层医院提升医疗水平。平江县第一人民医院在先确定乡镇卫生院的功能定位的前提下，采取长驻下沉帮扶、定期下沉执业带教、短期下沉授课、轮流安排医共体基层人员到总院进修学习等多种形式，探索出了一个以县带乡的模式，勠力补齐了乡镇卫生院的诸种短板。
分级诊疗模式被创新出来。平江县第一人民医院一是采用“1+1+1+N”模式(总院专职联络员+乡镇卫生院医生+村医+签约居民)，完善乡村三级家庭医生签约架构体系;二是通过公卫年度健康体检，分类掌握签约居民的健康状况，为患者做好后续治疗和服务;三是开发分级诊疗App，信息化管理和报送就医就诊意向，为患者提供最优最便捷的转诊服务。
以心电平台为例，患者在当地完成心电项目检查，乡镇卫生院心电图检查图像在第一时间通过互联网发送至“心电诊断平台”，随之由第一人民医院心电图科诊断医生对图像做出规范评价，并及时出具检查结果报告，心电图检查结果便自动反馈到乡镇卫生院，当地卫生院可在心电平台信息管理系统中自行打印结果。
自2022年建立以来，全县24家乡镇卫生院，8家村卫生室加入心电平台并已全面投入使用。心电平台为各乡镇卫生院出具报告共14万例以上。心电平台共审核心电图报告14万例，动态心电图报告4200例，排名全省心电诊断平台第一。
一家普通的乡镇卫生院，实现了一年就诊超过10万人次的不普通的业绩。汉昌三阳卫生院的再次崛起，其背后的推手，正是平江县第一人民医院。
与此形成强烈反差的是，2019年前，汉昌三阳卫生院在县级医院的夹缝中艰难度日，医疗能力低下，医疗设备缺失，职工人心浮动，离职潮一浪连着一浪，“医务人员快走空了”。
随着加入医共体，汉昌三阳卫生院迎来了新生。以前只能在县级医院做的很多项目，现在汉昌三阳卫生院都可以承接下来。根据合约，卫生院可以享用总院所有的设备资源。在汉昌三阳卫生院开单、收费后直接到总院检查，患者花一级医院的费用就能享受到三级综合医院的服务。
尤其令汉昌三阳卫生院骄傲的是，在平江县第一人民医院和上级医院的加持下，眼科快速崛起，成为了卫生院的闪亮招牌。
“现在光内科一个月就几百号病人来看病，这差不多是以前一年的门诊量。”内二科主任龙志强终于找到了职业荣耀感，他的坚守，迎来了自己事业的小高峰。比龙志强感触更深的是“归雁”，近一年来，汉昌三阳卫生院流入的医护人员达到了52位。
平江县第一人民医院院长曾思先介绍，如今，县级医院逐步留住了出外就医的患者，乡镇卫生院日渐留住了常见病患者。基层就诊率达到65.62%，住院量县域内占比达到90.02%。“基层首诊、上下转诊、急慢分治、上下联动”的就医体系开始高效运转起来。
平江县的医共体建设已催生出一片森林，一个个精致的“盆景”已经连成一道道浩荡的“风景”。一项项措施持续落地落细，医疗服务的同质化与可及性进一步增强，越来越多老百姓就近享受到了高水平医疗服务。
▲平江县第一人民医院医生在该县龙门镇的义诊现场。龙智君 摄
浪阔 汛来天地青
2020年9月，苏州。在年度全国县域健康大会上，平江县第一人民医院的一组数字引起了震动。该院自2016年开展肺癌早诊早筛以来，已筛查32000余人次。一个山区县，怎么就走在了全国前列?
铿锵，就在“长尾效应”的情怀里。
“一切以人民为中心”，平江县的医共体建设牢牢地锁定了这一初心，年门诊量60万余次，年出院病人6万余人，年手术台次一万有余。森林的葱郁在于树木的茂密，对特定病症和小众患者的个性化医疗服务，更是激活了医疗应用场景的“长尾效应”。
同标准、共平台推进医技服务共享，既节省了人力成本、减少了漏诊，也减轻了患者就医负担，同时也为抢救危急重症患者赢得了宝贵时间。现如今，平江县县级医院排队做检查的“景象”不见了。通过共享平台，能够在乡镇卫生院诊治的患者留了下来，需要转诊到县级医院的患者享有不重复检查、预约床位等优惠。
针对边远乡镇看病难、看病贵的难题，从民众最“急难愁盼”的问题入手，平江县第一人民医院采取“科包院”的形式，通过“领办分院、共建病房、对口帮扶、远程协助”，有效提高了基层医疗机构服务能力、拓展了服务半径。
冬日里的虹桥镇，弥漫着春的暖意。这份温暖，来自于即将入驻的新的虹桥镇卫生院。相较老院区的狭窄、拥挤与破败，新院区拓展了四倍的面积，病房宽敞，草地葱茏，到处是一片勃勃的生机。
生机，更充溢在血透科。尿毒症血液透析治疗是平江县医保支付最多的单个病种，虹桥镇的患者尤其为甚。有鉴于此，平江县第一人民医院肾内科和血透科下延服务，帮助虹桥镇卫生院启动血透业务，并通过管理指南、人员考核、质量评价、监测评估、健康宣教“五统一”管理，促进预防与治疗有机结合。目前，虹桥镇卫生院配备了血透机7台，有80余人固定在院血透。
由于距县城60多公里，以往虹桥镇的血透患者到县城做一次治疗，仅往返车费、住宿伙食费就将近200元。“我院血透科的成立，切实解决了血透患者看病贵、看病难的问题，同时也提升了卫生院的医疗能力和发展能力。”院长曾柄根说。
作为国家糖尿病标准化防控中心(DPCC)第一家乡镇试点卫生院，上塔市镇卫生院的筛查已覆盖1万多人，发现糖尿病高危人数达3120人，其中糖尿病患者703人。糖尿病专干翁梦奇介绍：“发现有并发症的就转运至县人民医院DPCC中心，血糖值控制好的基本在我们院里治疗，切实减轻了群众的负担。”
“90后”医生卢凤至和家庭医生团队成为了村民的“保护神”。已在安定镇卫生院工作四年的她充满了骄傲：“我服务的辖区内，高血压和糖尿病患者有几千名，基本形成了基层首诊、双向转诊的就医格局。”
而在平江全境，130个家庭医生团队，基本保障了“全人群、全因素、全生命周期”的区域糖尿病标准化防控措施的全覆盖。
随着群众对家庭医生团队服务的信任度、对分级诊疗制度的认可度逐步提高，如今患病就医首先想到向家庭医生咨询。家庭医生“导诊”率达到60%以上，基层医疗机构基本实现了“治得好小病、管得住慢病、看得出大病、转得了重病”的目标。
在平江考察后，湖南省卫生健康委领导指出，平江县走出了一条“中心化管理、标准化防控”的慢病专防专控模式，为全省医改探索出了一条新路子。
医共体的强力推进，给平江人民的就医带来了深刻的变化。如今，平江县的老百姓花县级医院的挂号费就能预约中南大学湘雅二医院肿瘤科的专家号。“省了舟车劳顿，可以看省城的专家，也可以请他们做手术。”
星光不负赶路人。来自平江县卫健局的数据显示，医保资金使用也从2017年超支5000万元，到2023年结余4000多万元，不仅节约了医疗资源，而且减轻了老百姓的负担。
2023年8月，第五届中国医学出血大会召开，全国首家边区性出血中心——“湘鄂赣边区出血中心”正式挂靠于平江县第一人民医院。该中心将辐射湖南、湖北、江西三省交界地区的多家县域医院。
平江并不平。占比高达91.2%的山丘岗地，让平江陷入了重重的阻隔。对平江而言，山外边还是山。
平江又是平的。医共体的稳健推进，抚平了平江人心里的沟壑。
山外面还是山的平江，如今感受到了海的气息。
以平江县第一人民医院为旗舰、乡镇卫生院为编队，平江医共体的“战斗群”高挂健康平江的云帆，在波峰浪谷间，出平江，入洞庭，奔长江，济沧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