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媒体记者 黄亚苹 图/视频 曾冠霖 实习生 田甜 肖梦媛 宋科铖
十年寻觅，“渔父子”接力护江豚
【总书记金句】
修复长江生态环境，是新时代赋予我们的艰巨任务，也是人民群众的热切期盼。
——2018年4月25日，习近平总书记在长江岳阳段考察时的讲话
【十年之路】
何大明、何东顺父子。2003年，“渔民”何大明成功救下一对被困的江豚母子，从此与江豚保护结缘，成立岳阳市东洞庭生态保护协会。其后，何东顺（何大明之子）加入。“渔父子”接力，守护江豚近20年。
2015年5月，何大明成立岳阳市东洞庭生态保护协会，在洞庭湖上从事民间公益护渔行动。
2017年，何东顺大学毕业后回到家乡，成为岳阳市东洞庭生态保护协会核心成员。
2020年1月1日，长江“十年禁渔”正式开始，数以万计的渔民“洗脚”上岸，父子俩摆脱了“蜗居”生活。
2021年，何东顺在洞庭湖煤炭湾水域建立东洞庭湖黑鹳流动守护站，以期守护更多的野生动物。
清风拂面，浅浅掠过洞庭湖湖面的各色鸟儿，勾勒出水天之间最灵动的一笔。
8月29日一大早，从岳阳市中医院办理完出院手续不足一个月的何东顺，在岸边看着父亲何大明启动了巡逻艇的引擎，向远处驶去。因为担心旱情影响江豚的生活，这对“渔父子”坚持每天巡察。
（何东顺（右）和父亲何大明在湖南省岳阳市东洞庭湖巡护。 受访者供图）
10年间，何大明结束了“白天一张网，晚上一张床，整天水上漂”的捕鱼生活，在岸边过上安居乐业的幸福日子；10年间，何东顺从少不更事的黄毛小子变成能独当一面的岳阳市东洞庭生态保护协会核心成员；10年间，洞庭湖的生态环境质量明显改善，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江豚从稀客变成了常客。
10年成长：“渔三代”化身江豚守卫者
长江江豚，被称为长江的“微笑精灵”，不仅是长江中现存唯一的水生哺乳动物，也是全球唯一的淡水江豚，2021年2月5日公布的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名录中，长江江豚由国家二级保护野生动物升为一级。
8月29日，东洞庭湖洲滩上，一丛丛芦苇争先恐后地往上长，郁郁葱葱。
江豚少见，故而带着一丝神秘气息。不过，在“渔三代”何东顺的认知里，“微笑精灵”还有个对渔民而言更亲切的昵称——江猪子。“小时候不认识江豚，就问我爸，这是不是鱼。爸爸说这不是鱼，是江猪子。”望着浅滩上因干旱开裂的白色河床，何东顺想起了幼年时期与候鸟、江豚相伴的时光。
1997年，何东顺出生——东，是东洞庭湖的东；顺，是顺利的顺，渔人夫妇希望东洞庭湖风调雨顺。幼年时，何东顺父亲何大明常常把江豚当成预测洞庭湖区天气的“晴雨表”，“江豚顺流往下，说明洞庭湖要退水或者放晴了。反之亦然。对出湖捕鱼的人来说，江豚自带‘锦鲤’属性，爸爸看到江豚，总会念叨一声‘江猪到，运气好’。”
彼时，谁也没想到，这个脑子里总是装着“十万个为什么”的小男孩，会用青春来守护童年记忆中的“江猪子”。到了上学的年纪，何东顺被父亲送上到岸上，按部就班地读完了小学、初中、高中及大学。按照何大明的设想，儿子本该在长沙娶妻生子。2017年，何东顺大学毕业回到家乡，成为岳阳市东洞庭生态保护协会核心成员。
“这孩子一到湖里，眼睛就闪闪发光。”拗不过儿子，何大明、何东顺父子俩带领不少“上岸”的渔民，以环保志愿者的身份回到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洞庭湖，化身江豚守卫者，守护洞庭湖的生态环境。
10年禁渔：“渔民”以新身份回到湖区
人高马大的何大明，从父亲手中习得捕鱼窍门。25岁那年，何大明与洞庭湖岸边一户人家的女儿成亲，夫妻俩成了“住家船”渔民，船就是移动的“家”。即使是“蜗居”“颠沛”，风里来、雨里去，他们也对生活有着难以阻挡的热情。
“每年冬天，数十万只候鸟成群结伴来洞庭湖湿地栖息，多到能遮住天上的月亮，真的很美。”闲暇之余，何大明谈起二十多年前的捕鱼生活，不善言谈的渔人宛如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滔滔不绝，“捕鱼就像上班一样，很有劲头。不仅能挣钱养家糊口，还自由！”
渐渐地，非法排污、非法采砂、非法捕鱼等行为破坏了洞庭湖的生态环境。靠捕鱼为生的何大明感触颇深：“以前随便一撒网，就能捕到几十斤甚至上百斤的大鱼。后来一网撒下去，大鱼的数量明显减少了。出去捕鱼，有时连油钱都换不回。”
“渔民”何大明与江猪子的缘分，要从2003年说起。出湖捕鱼时，何大明看到，一只身长约80厘米的小江豚被渔网缠住，难以脱身，命悬一线。“江豚妈妈将江豚宝宝顶出水面呼吸，小江豚被渔网勒出4-5道血痕。它们似乎与渔网斗争了很久，但束手无策。”见此情景，何大明立刻跳入湖中解开渔网，成功解救了这对江豚母子。
之后的三四个月，何大明捕鱼时，总会有一对江豚跟着渔船缓缓游动，“它们还挺通人性的！”捕鱼时，何大明总是叮嘱同伴捕鱼要“留大放小”；闲暇时，何大明喜欢带着何东顺在湖区里转悠，遇到电捕鱼、迷魂阵、三层网、围网等非法捕捞行为也会及时制止。
（何东顺（左）和父亲何大明在湖南省岳阳市东洞庭湖湿地中打捞渔网。受访者供图）
2015年5月，何大明成立岳阳市东洞庭生态保护协会，10多名志愿者立誓守护好一湾碧水。2019年12月20日，洞庭湖开启“十年禁渔”，何大明立志以保护江豚为己任。
10年展望：“江豚湾”会越来越多
何大明手里有个千金不换的“宝贝”——他手绘的洞庭湖江豚分布图。数米长的手绘图在甲板上铺开，每隔几厘米，图纸上便会出现一次江豚的身影。
（何东顺（左）和父亲何大明在湖南省岳阳市东洞庭湖巡护。 受访者供图）
“你看，这里是三江口至扁山水域，曾经尽是砂石堆场，江豚也很少来了。”何大明介绍，洞庭湖严禁非法采砂后，昔日的砂石码头已变身“江豚湾”，60余头江豚在水中追逐嬉戏。每每到了江豚的春季繁殖期，何大明、何东顺父子还能看到江豚们成对追逐示爱。
近年来，岳阳市严格实施“十年禁渔”政策，建立江豚救护基地，构建立体化的监测管理体系。如今，何东顺不仅带领着志愿者们在保护区内搜寻被遗弃的渔网，还将巡护的画面发到短视频平台上，呼吁更多人保护珍稀动物。“说起来都很激动，我亲眼看了一回鲤鱼跳龙门。”在何东顺分享的视频中，湖面上数百只鱼儿此起彼伏地跳跃着，有的甚至还蹦上了巡湖的船上。
“在城里生活的人很难看到这些神秘的动物，大家在夸赞江豚姣好面容之时，也会感慨十年禁渔的成果。”何东顺介绍，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加入江豚、候鸟保护的志愿组织中，给组织注入了新鲜血液。
“你知道那条跳得最欢的江猪子为何总想跳得更高吗？”何东顺感慨，“或许，它是第一个感知到，那随时可能撒下的网，真的已经远去了”。
【记者手记】
近10年，诗人范仲淹笔下“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的洞庭湖，生态环境迎来明显改善。
无可否认的是，洞庭湖的保护既要“雷霆万钧”之势，又离不开“十年磨一剑”的坚持。我们期待，长江禁捕后生物回归多样性，顺风起浪时，成群的江豚朝着起风的方向排成一排“哗哗哗”顶风出水的景象越来越多。
（一审：朱蓉 二审：彭治国 三审：周文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