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志衡
来到武汉已逾一周，经过初期的磨合，已经摸清规律，团队可以按照自己的组合有序工作。我们出征武汉的人员，来自于医院的各个科室，也算医院中青年医护人员的一代翘楚。这其中，有年轻的科室主任，有70后的博士导师，有80后的岗位能手，也有90后的青年先锋，自然不是一群绵羊。我们负责管理一个病区，呼吸科的刘纯副主任作为湖南省新冠肺炎专家组成员，经验丰富，担任病房主任。医生们评估后，根据患者病情程度，分为三组管理。病房主任自带一组，有丰富重症监护室临床经验的肖雪飞和呼吸科的刘宗道教授各分管一组，称为纯组、飞组、道组。其它的进入病房的医生被编入旗下，这其中不乏一些科主任、主任医师、博士导师等。不管你平时在医院什么样的地位，疾病面前，不分高低，统统去做住院医生，收病人、问病史、体格检查、开医嘱、开检查单、写病历、取咽拭子……排班面前，人人平等，上白班、轮晚班、熬夜班，每8小时轮换。于是我们在武汉构建了一群湘雅三医院史上级别最高的住院医师。
我编在道组，这组有21名患者，基本上是已经患病十几天、肺部明显的炎症改变、暂时通过吸氧治疗、不需要上呼吸机的中老年人。虽说在病房已经是相对稳定的一组，但是目前冠状病毒是狡猾的，有时候病情变化非常迅速，往往从重型转危重型是治疗的关键期，因此大家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刘宗道教授任我们道组的主治医师，长期从事呼吸道疾病临床治疗，对肺部感染性疾病、及危重疑难病例的诊治有多年的临床经验。他是一位很负责任又愿意听从别人意见的教授，而我又是一个有主见的人，所以我们经常会进行讨论和切磋，最后往往还是他听取我的意见，我服从他的决定。
今天是白班，因为在特殊时期，不能面对面交班，手机微信就发挥作用了。三组的主治医师及白班的医生在安全区用自己手机接通微信视频，病房危险区的一群夜班医护人员使用几个工作手机通过微信介绍昨晚患者的情况。除了讲述患者是否有呼吸困难、发热等症状，血氧有没有不稳定等情况，还要介绍一些有糖尿病的血糖情况和高血压患者的病情，避免冠状病毒诱发基础疾病导致病情恶化而没有处理。我们这组患者病情和心情大部分稳定，只有两位患者有气促及情绪波动。花了大约1个小时查看患者的检查结果，了解21名患者肺部CT状况及生化指标，接下来就要谨慎小心地换一身装备进入危险区了。
为了安全和速度，现在穿脱防护服都是有人帮忙。刘宗道教授和我进入病区后，挨个从1号查到21号。七个房间，就平常也够呛的，现在全身勒紧，口鼻眼全蒙住，喘气不敢声大，手臂不敢甩大，步伐不敢迈大，这没有一定的肺功能还真难受。查房主要是了解患者的呼吸、精神、食欲状况。通过交流一方面观察患者说活是否流利，另一方面了解情绪是否稳定。由于我们这幅打扮，听诊器根本就用不上，只能每个人常规测手指的血氧饱和度掌握他的肺功能是否正常。这其中还真让我们筛查出一些问题的。其中有名70多岁的老爹爹表现得非常兴奋，一打听原来是位大学退休教授，觉得自己身体很好，不用卧床也不用吸氧，话也特多，天文地理、诊疗指南的与我们扯了起来，有时不时拿着手机录音拍照，就是说半句话就喘气半天。我俩感觉这个话多患者比较危险，结果测手指血氧根本不达标，目测呼吸也比较快。赶紧哄着他睡下来，手机鞋子统统没收，限制活动，加大吸氧流量。然后我和他扯了一通类似于历史上才华横溢的英雄人物都是败于话多的典故，劝他目前一定要少说话、卧床休息，好好吸氧，老老实实吃药打针，折腾半天才把他安抚下来血氧恢复正常。看完这21名患者花了两个多小时。接下来有三名患者要取咽拭子做核酸检测，这可是一项高风险暴露的活，在取样过程中患者一个喷嚏或者口水飞过来是很有可能的。为了保险，我们在最外层再加一个头罩。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打扮的如同中世纪的修女，感觉很没面子。不过面子事小，防控事大，还是穿着这身装备去床旁。
一般取咽拭子的部位包括有鼻咽部和口咽部。两个部位取材都危险。鼻腔取材时要把拭子由鼻腔插入，沿鼻腔壁，朝向耳朵方向伸入鼻咽部，直到有阻力后转动几次，这样容易刺激患者喷嚏，从而增加暴露病毒的几率。口咽取材也危险，因为拭子要深入到舌根后部的口咽部，刺激患者容易引起呕吐，要是遇上一些人受不了一口咬下来把手套甚至手指咬破，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目前我们统一采用口咽部取材。我到了其中一位床旁，先和他说好千万忍住不要咬我，让患者喝口水咽下，张口发“啊”音暴露出口咽部位，小心翼翼的把咽拭子越过舌根到咽喉壁刮了几下，赶紧把手撤回来。时间不长，但高风险也难免让人紧张。上午总共取了三人，还好比较顺利。
接下来是到安全区整理医嘱和写病历，此前要先安全地脱下防护服。脱防护服很讲究，因为防护服上很可能都是病毒，今天比平常更危险，因为头罩及手套可能比平时沾染更多的病毒。我俩小心翼翼折腾了半天直到12点才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