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省陇南市宕昌县哈达铺城门桥南侧的“同善社”里,一组栩栩如生的铜像再现了“一把铜勺”的故事。这儿曾是红一方面军司令部及周恩来的住所。 蒲学光 摄
记者 田甜 何淼玲
我爬过巍峨的雪山,跨过泥泞的草地,长征路上与一位伟大的革命领袖一路同行,后来,却在甘肃宕昌县哈达铺安家近50年。你问我是谁?我是一把铜勺,一把有故事的铜勺。
那是1935年9月,红军第一方面军突破天险腊子口后,越岷山,过草滩,到达了哈达铺。
我跟着主人一路风尘,终于找到了落脚休息的地方,住在城门桥南侧的同善社稍作休憩,可是主人的肝病却越来越重,英俊的脸庞也越发瘦削苍白。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有一天,主人实在疼得厉害,就差身边的小战士去镇上找大夫。不一会儿,小战士带着一位须发花白、背着药箱的老先生回来了。“首长,这是畅通大夫,他的医术在哈达铺远近闻名。”小战士介绍说。
畅通大夫坐在主人身边,拉起主人的衣袖,把起了脉。“你这是肝病,加上一路劳顿,再不好好治疗恐怕要凶多吉少了。我给你开几副药,一定要按时服用,平日里也要好好休养,不能再劳累了。”畅通大夫皱着眉嘱咐道。
话说完,畅通大夫带着小战士去药铺抓药,过了半天光景,小战士端着熬好的药进来了。主人喝了两口以后,突然停了下来,若有所思地问小战士:“抓药给了钱吗?”
“我们行军到这里,实在拿不出钱来,身上也没值钱的东西了。畅通大夫说,他平时也常常给老百姓施药,这个药他就送给咱们了。”小战士有些心虚,轻声地回答。
主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环顾着四周,目光落在了我身上:“这把铜勺还能用,你把它拿去给畅通大夫吧,虽然不值什么钱,也算是个纪念。”
小战士犹豫了一会儿,拿起了我,揣在怀里,一溜小跑地来到了药铺。他把我从怀里掏出来,双手递给了畅通:“我们首长让我把这把勺子给您,这把勺子跟了他很多年,他说咱们红军绝对不能白拿老百姓的东西,这个给您作个纪念,请一定要收下。”
畅通一再推辞,可小战士更是坚持,畅通只好收下了。小战士脸上露出了笑容,步子轻快地走了,背影印在了我光亮的身上。
就这样,我在畅通家安了家。畅通常常拿着我,跟儿孙们讲关于我的故事。解放后,有工作人员过来寻访红军长征时的足迹,畅家人才知道,原来小战士口中的“首长”,竟然是周恩来总理。
转眼到了20世纪80年代,我在畅家住了快50年了,虽然我不再像当年那样光亮如镜,却已经成了畅家的传家宝。畅通已经去世,他儿子畅树隆继承了衣钵。有一天,镇上来了几个知识分子打扮的人,挨家挨户探访。原来他们是省里和县里文物局的工作人员,专门来收集红军长征时遗留的红色文物。
畅树隆从箱子里把我拿了出来,不舍地抚摸,然后找了一块新棉布,把我包裹起来,揣在怀里来到了县文物局。见到工作人员后,他轻轻地打开了棉布,双手把我递了上去。那个畅通在家里讲了几十年的故事,畅树隆又讲给了文物局的人听,他说,关于我的故事不应该仅在家族里流传,应该让更多人知道。
说完我的故事,我还想给你们读一首诗。这首题为《咏红军》诗在哈达铺广为流传,是当地的清末秀才张炯奎所写——“仓皇无计欲何之,正是闻风落胆时。只道伤残同列寇,那知仁义胜王师。人言戮掠皆虚语,自悔潜逃反失资。瞥眼雷霆惊震后,听来一路赞扬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