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宏阳
我家门前有一条河，河面不宽，窄处不到10米，河湾处，也只有20米左右。河水清澈，浅处可见河底水草随着流水摆动，小鱼小虾在河底漫游。千百年来，村民拦河作坝，提高水位灌溉农田，每几公里就筑有一坝，河水流入浏阳河。因小河太小，在人们的眼中，还没有资格称“河”，但又不能叫“水沟”。还因河中筑有堤坝，于是，将这条流水统称为“坝”。如在河边放牛，都说：“到坝边去看牛。”到河里扯猪饲料，就说：“到坝里扯丝草喂猪。”
小河两岸，青山沃土，盛产谷物，盛产竹木。左邻右舍，无论是青砖老屋，或是竹篱茅舍，都是靠山而建，屋后茂林修竹。
这条小河，给我儿时带来了无穷乐趣。夏天，几乎天天玩水，小小年纪，就能胡乱扑通两下，游上几米。稍长大，在深水处，一个猛子往下扎，能扯喂猪的丝草。
钓鱼和摸鱼，是玩水的两项主要内容。小孩子总是在水浅的地方钓鱼。在浅处钓鱼，别有情趣，大人们在此经过，也会驻足欣赏一番。当把有饵的钓钩沉入水底，不一会就可看见各种小鱼前来抢食，甚至有大虾、螃蟹摇摇摆摆来凑热闹，钓上来的多为小鲫鱼、旁扁屎、麻嫩子。大人钓鱼，通常是“放夜钓”，就是黄昏过后，将许多钓杆插在临水的岸边，使钓线和带鱼饵的钩子沉入水中，待第二天早晨去收钩。因鱼钩较大，又因鱼钩上有倒刺，只要有鱼上钩，几乎都是半斤以上的大鱼，且一旦上钩，是不会脱钩的。
摸鱼的窍门是人在水中，两手掌相对，由两侧往水中一击，发出很大的响声，鱼受惊，躲在两岸水下的凹处或洞穴中，这样容易将鱼抓住。
我很怕蛇咬，水面上间或有水蛇游动，有些细小而又深的洞，是不敢将手伸进去的。
大哥是用网捕鱼，先在河中投放鱼饵，待一会再在该处下网，这样不会是空网，多少会有一点收获。
如果家里有客人要招待，母亲愁着没有一点荤腥，大哥往往能解决这个问题。拿网出门，一个多小时回家，桌上就有一盆丰盛的小鱼大虾。母亲笑容满面，招呼客人：吃鱼吃鱼。
1959年，我从部队请探亲假，时隔10年第一次回家。小河两岸景物依旧，我问母亲：坝里还有鱼吗?母亲说，还有鱼，只是没以前那么多。
第二天与小侄同去钓鱼，钓上来的，也是一些旁扁屎、小鲫鱼。回家将放鱼的小木桶交给大嫂，大嫂笑着说，满叔回家，我正愁桌上没有一点荤呢。
后来转业到长沙，至今已是50多年了，先是忙于工作，后又因家庭拖累，下乡也只有数得出来的几次。如今，我年逾九旬，人往老走，越老越思恋故乡。去年，回乡看看，启蒙同学、放牛伴侣，已不在人间;小河依旧在，只是水黄浑。一个20多户的自然村落，如今贯穿了一条五里长街，沿着宽阔的水泥大道，两侧店铺林立，很是繁华。
家乡变化很大，最难忘的是记忆中的那条小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