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金辉
节分端午自谁言，万古传闻为屈原。又近端午，微信朋友圈里关于赛龙舟、吃粽子的话题渐渐多了起来。我情不自禁想起儿时端午节妈妈炖的瓦钵子麻花煮肉。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端午节，对于平时连饭都难得吃饱的乡下孩子来说，跟春节、中秋一样，是望眼欲穿的日子。老家汨罗高家坊一带，当年端午节不可或缺的一道美味，就是麻花煮肉。
每到端午节前夕，平时连毛票都很难见到的父亲，会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摸出一两张块票，交到妈妈手里：“要过节了，去买2斤麻花，称斤把肉。”妈妈便会带着我们三兄妹一同去到供销社、食品站，买回用草纸包着的麻花和笋壳叶系着的五花肉;运气好的话，还会给我们每人买上两三粒水果糖。
回家后，妹妹和弟弟会傻傻地衔着水果糖，去到队里其他孩子们面前炫耀一番，抑或掏出水果糖，咬半粒给关系好的小伙伴。而我，却盯上了妈妈手里的那包麻花，会装作若无其事地尾随妈妈回到家里。
凭我多年的经验，妈妈放麻花的地方无外乎是碗柜、米柜。趁家里没人时，我蹑手蹑脚地回屋，找到那包麻花，轻轻拆开包装纸，拿出一只麻花，小心翼翼地掰下一小根，然后再照原样包好。一小根麻花进了我的口袋，不时拿出来咬一小口，又脆又香。
有时候，妈妈会提前几天将麻花买回来，那样“损失”就会更多。
端午节那天上午，妈妈会早早地燃起平时舍不得烧的藕煤灶，将五花肉切成片，和一掰两截的麻花一起放进瓦钵子，盖上小圆木盖，在煤灶上慢火炖着，然后去到菜园里，摘来新鲜的辣椒、茄子、黄瓜，准备着丰盛的端午大餐。
麻花煮肉什么味?美味!肉香中混合着麻花特有的油炸香味，闻闻都会让一家人似乎等不到中午开餐。聪明的妈妈会适时揭开盖子，用筷子夹起一小块肉或麻花，招呼我们三姊妹“哪个来试试看，炖烂了没有”，让我们先挨个尝上一小口。
麻花煮肉，麻花的甜味和酥酥的五花肉味，让人满嘴留香，更是滋润着当年乡里人缺少油星的肚肠。
端午节为啥要吃麻花煮肉?老人们说，屈原怀沙汨罗江后，人们为了不让鱼类、水怪伤害他的尸体，就将麻花、粽子、包子等投入江中。千百年来，粽子、包子等就成了端午美食，而家乡的人们选择了简单易做又解馋的麻花煮肉，真是经济又实惠。
有时候，精明的妈妈在炖肉前，会发现麻花包有动了的痕迹，没有拷问，只会看似不经意地说“米柜里好像进了老鼠”，我和弟弟妹妹会神情不自然地讪笑着。“还不是你自己养的3只小老鼠。”父亲常常一语道破天机。
16岁那年，我离开了老家，外出求学及至参加工作，很少有机会在端午节回到老家，麻花煮肉渐渐成了记忆中的美味。
早年，我电话里问过妈妈：“端午节还会麻花煮肉吗?”“天天鱼肉蛋的日子过着，现在还有谁会稀罕那个哦。”电话那头，年逾古稀的妈妈笑着回答我。
……
今年端午，我想再尝一回妈妈亲手炖的麻花煮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