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的语言美及叙事美

2020-05-29 09:09:56 [来源:华声在线] [编辑:欧小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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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芳

《地方》是蔡测海“三川半三部曲”中的第三部,讲述了他的文学与精神故乡——湘西三川半从新中国成立到改革开放后几十年间发生的事。小说无论思想、语言、行文、结构等,都有其作为现代小说文本的独特之美。下面仅就语言和叙事两个方面略作赏读。

说到语言运用,《地方》的用词、短语、短句,轻浅组合,音、色、意象俱全。这至少能从如下几个方面来梳理。一是语汇及结构丰富、疏密有致。复合词、多词语密集出列时,仿佛为三川半专门打造的故乡词典,药植、山水、气候、时日等,应有尽有。二是句式富有特色。小说行文以短句为主、长短句相结合,句与句的上下文,或半句半句语义对接,或前后悖逆而互文,妙趣横生,不乏幽默与智慧。三是语言富有诗性。四是选词用语,动宾结构、主谓结构、并列结构等,信手拈来,富有音律美。如“三年大旱。中年的一年,冬旱接着春旱又接着夏旱。人就像赌徒,天是庄家……人博不赢老天。”五是警句格言般的语句俯拾皆是。如:“太阳照过的地方是历史。太阳照着的地方是地理。”“草烂根不烂,人死魂不死。”六是修辞上,互文、回文式表达较多,如:“饿的时候,食物即药。饱的时候,药即食物。”

凡此种种,均使得小说语言倍显亲和、流畅、圆润。

叙事上,“用情”使小说显得格外温柔动人。很明显,作者有一颗女儿心。如《村长娘子》这一章,含有萝卜花、白菜花、脂粉、头帕等的句子次第铺设,引人入胜。读罢,使人止不住想:这样的章节,到底是以写女人为主,连所遭遇的不幸,都被写得无比温婉,流露出作者灵魂深处对美的事物的独具品位的鉴赏力与表现力。《身是客》照应着《村长娘子》里父女俩对村长老婆的思念,场景极尽温柔,软和无奈。这样的情深笔法,非一般功力所能及。

落笔轻而小,拿捏有度,但一字万钧者常见。如,“母亲将一截嫩苞谷塞进女儿的嘴里。蚂蚁牵线爬满枯瘦的腿杆。”塞、牵、爬、满,体现女儿饥饿到几乎进食不了,母亲只能靠霸蛮塞的办法,让她吃;有组织的蚂蚁急着啮食一个将死之人,牵着线,黑压压布满枯瘦的腿杆,场面惊心怵目。

小说的叙事节奏,总体上是舒缓的。急雨般的语词句也有,但不多。小说的叙事节奏和结构布局,互为补益。既然说的是一个庞大的有关“守”的故事,那么,就不拘松紧形式;慢下来,缓缓地讲,溪水一样地推进。这是另一层美。

叙述间,作者还并非刻意地做到了含蓄委婉,避免直接,恰到好处。比如《夜夜思君》里,村长思妇,饱患饥饿的浮肿病人思谁?作者不明说,但你知我知天下知,大家陡生无望的悲凉。此时读者和作者,甚至和书中人物的距离,一下子贴近:都是思“君”,而君不至。

作者安静地给读者讲述,开头一句,结尾一句,又糅合了作者不露机巧的老到,荒凉迎来了繁盛,晦暗有了光明,从不被记录、记起的人名物名,有了名字,现实与幻觉交合。《地方》,是一部美好的小说。

(《地方》 蔡测海著 湖南文艺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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