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的寓言与心跳

2019-10-11 08:44:00 [来源:华声在线] [作者:陈敏华] [编辑:潘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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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敏华

大雪过后,天地一白。一男子独坐天地间,悠然自得。

读完黄耀红老师的《天地有节》后,我的大脑竟自动拼接出这样一幅画面。其韵与意,有一点柳宗元的《江雪》,有一点陶渊明的《饮酒》,看上去,也许还有一丁点张岱的《湖心亭看雪》的味道。

大脑为何会做这种拼接?我走在暑气难消的夏夜,汗流浃背地想。

也许,大雪覆于万物之上,是个隐喻:独坐于这天地间的男子,他在用自己的心穿越现代文明的遮蔽,去接天通地,感受万物。

耀红老师在用他的“文化透视眼”为万物去蔽,于原初状态寻求物之真意;用他的“工笔素描”为时间画像,在时间深处探寻中华文化中最神秘、最中国的那部分——二十四节气中的天地大美。

我一直觉得二十四节气是借先民之口说出的天地寓言。寓言如同天启,经年常行,便沉入人们的生活与生命,最终如血脉般传袭至今。于是,耀红老师写道:

“四时与四方,纵横交织;历史和世界,生生不息;云朵与大地,心心相印。节气里的生命智慧,是天地与万物的前世约定,亦是诗与美的风云际会。”(《自序》)

“ 诗与美的风云际会”,在这里,不仅仅是节气里生命智慧本身,更是耀红老师极具审美的表达:“阳光穿过云间的时候,一管纤毫在红色的纸间翩若惊鸿。横如远黛,撇如新叶。每一笔提按,都是山川的觉醒;每一笔轻重,都有萌动的欢欣。”(《立春》)

这如同中国山水画的写意笔法,来自一年的发端——“立春”。开篇这几十个字如几抹跳跃的线条,让我们清晰地触摸到心头那马上要苏醒的、如待放花苞的欢欣:春正在回来的路上,万物正攒着劲儿在积蓄颜色、养分和力量,于是,我们小小的、被棉服包裹的身子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春天在这一刻真正来到我们心里。

身体感知被唤醒,思维想象便紧跟而来。

“冬,这个音节仿佛有一种空旷的回响‘咚——’野果轻落于空山;‘咚咚——’门扉小扣于雪夜;‘咚咚咚——’箫鼓奏响于黄昏,琴弦拨动于晚风……”《立冬》)

“冬天的冬,一岁时我们会说这个音节,一年级我们认得这个汉字,几十年的冬去春来里,我们却从未做过这种奇妙联想:莫非,冬得名于先民篝火狂欢中的鼓点,抑或那带着木质温暖的拟声?”(《立冬》)这种思维的唤醒就像这个“咚”的音节,敲击日渐钝化的大脑,让我们重新对熟视之物生发出兴味。当那些奇妙新鲜的比喻像水泡一样冒出来时,世界陡然生动起来,俏皮起来。

记得年少时看小说,最钦羡那快意少年,鲜衣怒马,一日看尽长安花。待年岁渐长,识见增多,才知人生难得的是鲜衣怒马之下依然安之若素。耀红老师的语言与思想,恰如鲜衣与怒马,但他无意于快意驰骋,而是牵马漫步于时间之流,在每一“时间结绳处”仰观俯察,思维的触角伸向天地中那些朴素、寻常,却让他怦然心动之物。

因为他的书写,我似乎听到黑夜的旷野里砰砰的异响。

那可是天地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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