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沙岳麓区潇湘中路段的湘江边找到秋日高级灰。此时，一群候鸟从林中惊起飞掠江面。组图/卢七星
秋日铜官窑旁边的稻田里，一片金黄色。
沿湘江寻访秋色示意图。
在株洲龙船镇的湘江边发现了被鸟儿吃过的柿子，它呈现出秋日高级黄。
▶9月18日，在株洲朱亭镇的湘江边遇见一片水蓼，这是莫兰迪色系里的淡漠粉。
▶▶9月18日，在株洲王十万湘江边一蓬烟灰紫的葛根花绽放。
◀衡东三樟镇的黄贡椒是高级黄色。
在昭山将军渡对面的那大片湿地里，秋日是淡漠绿的，在这里可以真正体味到“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株洲龙船镇那片残荷有着难得的淡漠绿色。
▼女孩画纸上调出的颜色就是我们要寻找的莫兰迪色。
四时节序已过了秋分，湖南各处的气温仍兀自飙升到31℃。秋色清淡，不过大自然鬼斧神工的调色功力已渐渐凸显。
古人喜欢在秋天来临时登高望远，从山野之间直接接收浓郁的秋色，感受秋日风韵。但我们这次反其道而行之，沿北纬28度到北纬27度的湘江寻秋色。从长沙靖港古镇到衡东三樟镇近200公里的行程中，我们凝视江水，眺望原野，放眼远山，猛然发现，沿途的秋色婉转低回，它们从淡漠灰变成燕麦色，再过渡到淡漠绿，转而明黄、焦糖色，继而橙红、枫叶红……这样的层次感，竟是天然的莫兰迪色。这是大自然的高级时装发布会，也只有秋天才有这样的气魄。
秋天是值得你千般徘徊的。我们也在这千辛万苦抓住的秋色中，找到了很多或远或近的秋日好去处。
撰文/潇湘晨报记者伍婷婷
高级灰 长沙望城铜官(北纬28°24′)
在大片裸露的野滩周围发现秋日高级灰
伪装在芦苇秆上的翠鸟俯冲入水，叼起一条小鱼，迅速吞进肚里，又站回芦苇秆。这时，旁边垂钓人的浮标连动几下，他立马拉起钓竿，一条肥美的鲫鱼提出水面。靠近长沙铜官窑的那片裸露沙滩上，每年这时，同样的场景总会重复上演。
这是我们寻找秋日莫兰迪色的第一站。幸运的是，从这里去三汊矶大桥沿线，我们找到了高级中的高级——高级灰。夏日洪水退去，大片大片野滩裸露出来，干涸的滩涂正是秋日好去处，既可感受秋日辽阔，又可感受秋之超脱。
9月18日，正好赶上长沙降温，西北风5级。湘江中的几个无人洲上，杨树随风舞动，候鸟群起，黑压压一片穿江而过，秋日寂寥迎面扑来。
不过这时去野滩撒野最合适。在铜官窑前面的那片大面积野滩上，裸露的滩涂被烈日暴晒后，裂缝深得可以藏下一部手机。有些裂缝稀稀疏疏长出了马鞭草，草绿色和这大地色混搭，有种动人的力量。裸露的滩涂沟壑纵横，有的呈“Z”字形，有的是“H”形。这些滩涂的怪异形状吸引了不少沙滩越野爱好者，他们开着汽车在这些滩涂上玩漂移。但来得最早的不是越野爱好者，而是垂钓者。一路望过去，每块滩涂最接近水面的地方都站了人。在这片滩涂上，因为绿草丛生，牛群也闻到气息占了一块地方，但它们基本不跟人争地盘，离裸露的沙滩保持一定距离。就这样，牛、车、人在同一片野滩下，呈现出不同的色彩，隔老远看过去好像是大自然调配出来的彩铅画。
这是片难得的原生态滩涂，最适合看夕阳。夕阳西下时，霞光斜着映入水中，整片滩涂都像涂上了蛋黄色。尤其在微波粼粼的江面上，金属光泽一闪一闪，那些垂钓人的影子也被拉长。不久，蛋黄色变成昏黄继而灰黑，这时候放牛人赶着牛群回家，摇着小船的渔人上岸，垂钓人收起钓竿，那些玩越野的发动车子离开，沙滩又归于平静。
这片野滩往日里除了垂钓者和摸螺人，甚少有人前来。在河流岔道两边，一边是垂钓者，一边是白鹭，他们互不打扰，相处和谐。一些追鸟人也选择来此蹲守，大概过些日子冬候鸟和那些南迁的鸟儿会陆续来此，他们得提前做好功课。若是继续往三汊矶大桥方向走去，沿途偶尔出现的杨树林里，几乎每棵树上都有做工粗糙的鸟窝，有时候还会从中飞出一两只鸟，但不知道是喜鹊还是什么。不过，这些鸟窝大部分是夏候鸟留下的，它们在这里繁衍后代，已经陆续离开了。杨树开始掉叶，也只有这时，我们才能更真切地看到这些简陋的“温柔乡”。
静谧蓝 长沙芭溪洲(北纬28°03′)
呆萌鸭跖草带来静谧蓝
我们是带着莫兰迪色系比色卡寻秋色的，这种按图索骥的方式很受用。在发现秋日潜藏的高级灰后，来到长沙芭溪洲时，又发现了大自然的静谧蓝。这种蓝色在出发前曾在脑海中萦绕多次，每次出现的预判植物都是蓝雪，可未曾想此时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呆萌的鸭跖草。
这个时节，很多不起眼的植物最欢腾，鸭跖草也属这类。它们是南方郊野、乡村最常见的野草。生长在河岸、湖畔或沟渠边的湿地，甚至还出现在房前屋后的阴暗角落。除了打霜季节会蔫掉，平常都会显出十足生命力。熟悉它并不是因为它开小清新的蓝花，而是小时候赤脚医生用它来治疗水痘引起的发热，没想到这株在农村里作为猪草的鸭跖草竟然也神奇地治好了发热。
它真正以蓝花吸引我还是这次寻秋色之旅。在四周植被都出现枯萎之势时，它的叶子似翠绿欲滴的青竹，开的蓝色小花也像振翅欲飞的蝴蝶。鸭跖草像一层绿毯子般匍匐在江岸，那如竹节般的茎每一节都生出了白根，仿佛只要它一倒地就能立马扎根泥土。
这株小清新的野草虽然学名为鸭跖草，但有人嫌它太俗气，给它取了很多小名，竹叶蓝花、碧竹草、竹叶草等几乎都带“竹”。因为鸭跖草的叶片就像一片肥短的竹叶，每当太阳暴晒，它们就把叶子对折起来减少水分流失。但它最好听的名字是碧婵花，它的蓝花很小，被绿色鸟喙状的佛焰苞半包着，两片静谧蓝的花瓣高悬张扬，若观察仔细，蓝色花瓣下方还有一片半透明的小花瓣。它这般生动也难怪会惹得美人扑扇。鸭跖草小蓝花下方的佛焰苞总是对折着，这时候若是玩兴大发，将它掰平摊开，其实它就是一个“心”形。
鸭跖草的这抹蓝曾被我们用来压汁做蓝墨水，只是它的颜色淡，像被水稀释过的蓝墨水。它汁水颜色很不稳定，只要放在阳光下，颜色就会变得更加清淡。在日本，鸭跖草被称为“露草”，有些地方还曾提取鸭跖草的花瓣做颜料，甚至浮世绘中常出现的“露草色”也跟鸭跖草蓝花瓣有关。只是浮世绘里的“露草”更多的渲染怅惘之情，而我们眼前的鸭跖草在秋日里出现，传递出来的却是欣喜。
在鸭跖草旁边，我们又无意中发现了一株缠绕在灌木上的蛇葡萄。它结出的果实像葡萄串，但这串“葡萄”上颜色各异，有蓝绿色、蓝紫色，就像宝石一般。
淡漠绿 湘潭昭山将军渡对岸(北纬27°57′)
风一吹茅草湿地翻起淡漠绿浪
此时，最有秋日韵味的地方要属湘潭昭山将军渡对岸的那片湿地。那里深深浅浅的茅草、芦苇被一阵风吹过，便泛起绿浪白浪。假若再有载重船只从湘江经过，湘江的碧水翻起大浪，草丛里被风带起小浪，是难得的妖娆景象。
我们也无意中在这里找到了淡漠绿。
这片湿地并不难寻，从长沙岳麓区坪塘出发，驱车直达昭山将军渡对岸。这里的赏秋位置绝佳，秋色被无意中分成几个层次。停车的道路边是地势较高处，再往江边走，中间是零零星星干涸的小水塘，再往前就是一片茅草地，然后是一片沙滩，再往前是湘江，过湘江就到了昭山的寺庙脚下。但来这里寻找秋色一定要耐住性子，先从湘江开始，再去沙滩，再经过茅草丛到达水塘，最后到达地势较高的道路上。按这样的顺序进行，你会有一种山海共赏的愉悦，先是海边一般的沙滩，然后是平原的芦苇荡，最后是地势稍高的神秘的候鸟天堂……
我们下午四点到达这里，刚下车，湘江就给了我们一个惊喜。碧绿色的江水，时不时翻出一块块小白浪。起初我们以为那是鱼儿跳出水面溅起的涟漪，但仔细看，这是大船快要到达时，浪花击打旁边的石壁形成的独特景观。被这些浪花吸引，我们一步步来到沙滩。沙滩沿着湘江河床蜿蜒，大风吹走了杂质，显得非常干净。这里的沙子呈银白色，十分细腻。打着赤脚一路走过，若不较真，还真就是徜徉在海边的感觉。载重货船经过，江水一浪接着一浪扑过来，货船悠长嘹亮的鸣笛声响起，突然有点忧伤。退回沙滩，大浪、船只、远山由白色渐变成灰，再变成绿，颜色层次煞是好看。
但是更美的景色还在后面，不能在沙滩上停留太久。霞光一暗下来，就得爬上茅草丛。霞光洒下，逆光穿越茅草丛，你会发现，湘江里的碧浪似乎传到草丛里来了。湿地里的茅草丛、芦苇荡被玩越野的分割出一条条小道，并与那些干涸的小水塘相通，造成茅草和芦苇夹杂丛生。茅草白色穗状的花，灰黄色的枯萎芦苇，在阵阵晚风拂动下，它们一会儿翻向左边，一会儿翻向右边，你穿行其中，就像在冲浪。只有这时候，躲在草丛里的黑山羊群才会露出来，它们与你对视一眼，继续低头吃草。
在茅草丛中走一遭就得往回走，晚霞来了，要站在道路上隔江相望昭山。它的山脚是翠绿的，山腰上带点枫叶红，山尖零星有点黄，整座山上有着明显颜色分层。晚霞掩映下，它又呈现出一种柔和的棕色。只有这时才有机会真正体味“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褐色 株洲渌口龙船镇(北纬27°28′)
沿江的那片残荷像幅天然水墨画
沿湘江到达株洲市渌口区龙船镇灵官台，在防洪大堤附近的农田里，农人们摘辣椒、挖花生、种冬日里吃的蔬菜，忙得不亦乐乎。谁也没有留意荷塘旁作画的白裙女子。她站在草丛中，风吹白衣飘舞，残荷随之摇曳，褐色的残荷和白色的衣裙在这广袤的田野里，俨然一幅水墨画。
穿过夏日种植香瓜的田地，我们走向成片的荷塘。这里还没更新作物，灰绿色的茅草几乎淹没小腿，若是运气好，还能不小心踩到一两个漏摘的香瓜。荷塘面积很大，一块块均匀地分割开来。荷花大多已经收敛，变成一朵朵干枯的莲蓬，莲梗在荷塘里不蔓不枝。大片大片的荷叶枯萎，垂入水面，只有零星几株要强的荷叶依旧挺立。此时，阳光透过荷叶上斑驳的小孔照入水中，仔细看，这些凋零的荷叶下边，还有一些秋荷萦绕水中，兀自芬芳。碧绿的浮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填满一池荷塘，在残荷垂败时，它们反而有了夺人之姿。不过也好，一绿一灰一褐相互映衬下，沉寂的荷塘又添了几分情趣。
绕过这口荷花开败的莲塘，一片盛开的荷花映入眼帘。它们比夏日残荷足足矮了一截，这时候正肆无忌惮地绽放。粉色的荷花旁又伸出一个个小莲蓬，它们像一群探头看世界的孩子，仿佛憋着一股劲，与秋天抗衡。
这里的莲蓬已经可以采摘了，但主人似乎没有要摘掉它们的意思，只是任其生长。莫非主人也要学诗人钱珝“晚荷人不折，留取作秋香”吗?
这片荷塘吸引了不少路人驻足，很多人停车下来拍照。大家似乎对长满残荷的莲塘很感兴趣。这时，画残荷的白裙女子见有人靠近，也只是微微抬头，继续在调色板中调色。见她如此，大伙又自觉走开，生怕扰乱了这份宁静。
挨着荷塘边的花生地里，荷塘主人正在挖花生。他们一家人分工明确，男性用锄头挖花生，女性则端着板凳摘花生。可能人缘好，附近的邻居都赶过来给他帮忙。男主人也像自家荷塘那般沉静寡言，但看到有人走近，他连忙招呼着大家吃花生，还催着女儿去旁边的凉薯地挖凉薯待客。我们得知，我们能看见的整片田地都是他流转过来的，那些长满茅草的地方是夏季种香瓜和西瓜的土地，背后那片由青转黄的二十多亩稻田也是他的，等挖完花生他就要准备收割稻谷。至于我们最关注的荷塘则是他的藕塘，等其他细碎的农活做完，他就会挖藕。到那时，这片如水墨画的荷塘才会消失。“我自己也喜欢这时候的荷塘，感觉它比夏天更美，所以我会留得更久一点。”
烟灰紫 株洲王十万(北纬27°26′)
烟灰紫的葛根花、红薯花、木槿花在湘江边撒野
在秋日遇见大自然的紫色比较困难，尤其是莫兰迪色系的烟灰紫。因为这时候，大部分植物为了保存能量，叶片泛黄。非常幸运的是，我们沿着湘江寻秋色时，在株洲王十万的湘江边经过，那一蓬蓬葛根藤上一束束朝天绽放的紫色花束开得正欢，它们的出现，让空旷的岸边多了几许生气。
葛根是我们再熟悉不过的植物，不管在山坡、沟谷还是路旁的杂草丛中都能看见它们的身影，它以生命力顽强著称。它的生长节令也跟其他植物反着来，春季吃根，秋季开花。
我们留意到葛根花的时候，是一簇簇的葛根藤缠绕在湘江岸边的荆棘和灌木上，即使没有陪衬，也格外耀眼。葛根藤上几乎一叶一花，密密匝匝地挨着。不过看似杂乱，这些紫色的花也有自己的层次。靠着最上边的还是花苞，呈现烟灰紫;位于中间部分的已经绽放，颜色变成紫红色;已经开谢的紫花位于最下层，又回归到花苞时的颜色。有意思的是，那些掉落的葛根花单片出现时，它们的形状像极了一只正在展翅飞翔的鸟儿。若是有闲心将这些花瓣捡拾放在一起，也该是一件非常好玩的事儿。
除了颜色好看，紫色葛根花的干燥花蕾，用它泡茶喝还有解酒、清肺、治头晕等功效。不过葛根花作为一味药材，有微量的毒性，不宜长期食用。
这一丛葛根藤附近，农人种植的红薯藤也开了花。这些红薯藤的花朵带喇叭状，有的是白色，有的粉色，有的是烟灰紫。农人告知，这些花朵的颜色也决定了红薯的品种。开白花的长出的红薯是白色的，粉红花朵的藤长出的红薯芯是黄色，煮熟之后粉粉糯糯。只有开紫色花的红薯最特别，它生长出来的是紫薯，或者里边的芯是紫白相间的乌心薯。为了印证他自己的结论，他用锄头挖了几棵红薯，结果还真这样。
从王十万往衡东方向继续前行，在湘江边又碰到了一排木槿树。木槿花大多为淡紫色，皆是半开。这时，一位妇人走来，摘掉了几朵长势较好的木槿花，“这些花不摘掉到了晚上它也会落掉，所以干脆摘回家炒菜吃”。寿命如此短暂，却又如此美丽，也是值得的一生吧。原来这些木槿是她四年前种的，一直没长好，今年初次开花。她摘木槿花煎蛋或者直接焯水凉拌吃。“吃木槿花也是吃秋，它清热润燥。”她这番说辞我们第一次听说，但这么漂亮的木槿花可以做菜吃倒值得一试。
淡漠粉 株洲朱亭镇(北纬27°23′)
开淡粉花的水蓼驱散了江边寂寥
在没有遇见水蓼之前，它只是我们沿途要寻找的一种秋色。这种开着淡粉色小花的植物一长就是一大片，在秋风吹拂之下左右摇曳。它秀气、温婉，属于莫兰迪色里的淡漠粉。萧索秋日，在株洲朱亭镇的湘江边碰到大片水蓼时，仿佛觉得遇见了秋日最浪漫的色彩。
其实水蓼在中国南方是最为常见的植物，它临水而生，尤其在水沟、河塘边都能看到它们的身影。水蓼生命力极强，它根部盘根错节，很难徒手拔掉，只能借助锄头和镰刀将根部挖除，要不然只长一棵水蓼的地方来年就会生出一大片了。这个季节的水蓼叶子肥大，点缀着青黑色的斑点，一串串淡红色的花穗不堪重负地半垂着头颅，细长的枝条上时不时有小鸟停留，见人走近，小鸟立马飞走。
我们遇见的这片水蓼在山脚下，临近湘江，周边被晚稻田包围。为了能凸显它的颜色，我试图去扯了一把扎成花束，可刚凑到鼻子前一闻，一股子类似辣椒的辛辣味袭来。路过的一位老人也摘了几片水蓼叶，他笑笑，“古时候，辣椒还没有传入中国，水蓼就是我们的辣椒，我们叫它辣蓼。”老人说，这片水蓼地就是他家的水田，没种田后，水蓼放肆生长。他并不急着拔除它们，因为这些水蓼对他而言大有用处。“别人把它们当杂草，可它们是我的酒药草，我是酿酒的，做饼药，酒曲少了它们可不行。”在当地，将水蓼叶捣烂挤出的汁液掺和进其他的谷物粮食中，经过十多道工序后就能制成酒曲。
这个季节，和水蓼一样有着淡漠粉颜色的还有地桃花。它们通常长在草坡或者空旷干热的田埂上，硕大的叶片遮盖之下，星星状的粉色小花盛开，稍不留意就会跟它们错过。这株几乎伏地生长的野草，根部也是一味清热解毒的药材。
高级黄 衡东三樟镇(北纬27°21′)
湘江拐弯处的衡东是黄贡椒故乡
衡东县三樟镇是我们这次寻秋色的最后一站，处在湘江“几”字形拐弯处，是黄贡椒的故乡。在无辣不欢的湖南，红辣椒广布，唯独黄贡椒是明艳的黄。这抹高级黄，在我们所寻的秋色名录里也不多见。要找到它们，只能去三樟镇周边的菜地里。
许久没下雨，靠着湘江边的沙滩菜地零星的黄贡椒挂在枝头。走进菜地，拨开几近干枯的辣椒叶，细长的黄贡椒露出来，它们已经熟透。长在三樟镇的黄贡椒成熟后呈现金黄，且泛着油光，没有任何杂色。奇怪的是离开三樟镇周边种植的黄贡椒颜色各不相同。它们有的是橙黄色，有的带点红，颜色并不纯粹。为什么这抹黄只能在三樟镇周边寻到呢?这与当地的土壤环境有关。三樟是湘江边的一处回水湾，长年江水冲积，岸边的泥土钙、铁、镁等微量元素富集，这里形成了带碱性和沙性的土壤。黄贡椒在这样的水土里生存，长出来的辣椒皮薄肉厚，颜色更为鲜亮。
很多人吃辣都以辣椒的颜色来判断辣的程度，红色的最辣，绿色次之，黄色、紫色等居后偏甜。但黄贡椒又是黄椒里的另类，它兼具辣、脆、甜等特点，所以，它成为衡东土菜最为亮丽的色彩。在衡东人的餐桌上，秋日的黄贡椒几乎成了每餐必备，黄贡椒脆肚、黄贡椒煮鱼、黄贡椒炒肉等等，不管什么菜，放上这抹黄色作点缀，就瞬间提升气质，让人垂涎欲滴。
黄贡椒的这抹黄明艳，并不俗气。它跟我们这次寻秋色之旅中找到的稻谷、银杏果、熟柿子、南酸枣的颜色可归为一类，都是秋日丰收之色。当我们从三汊矶附近的江边找到那一排挂着果子的银杏树时，高级黄便已经在秋日定格。继续沿江南下，路边的野柿子、南酸枣有的被鸟啄食，有的掉落一地，它们熟透的黄色同样摄人心魄。
秋色：自然界的一场能量守恒
我们常流连于秋色里，但我们可曾想过，这些迷人的色彩是怎么来的?
秋色部分源自自然界残酷的能量“战争”。看似云淡风轻的颜色，却要经过激烈的斗争才可获得。秋天到来之时，各种能量反复较量，此消彼长，明争暗斗，胜利者用最绚烂的色彩来炫耀它的力量。然而，绚烂也不过就一个多月的时间，待到萧瑟寒风至，秋色渐渐黯淡。然后暗暗积蓄力量，以待来年的战争。秋色，不过也是自然界的一场能量守恒，终究逃不过自然之律。
颜色的浓淡，是大自然运用空气、阳光、水、土壤等因素调配出来的。这些因素通过影响植物体内的光合作用、水分代谢、矿质代谢等，导致植物叶片内各种色彩的比例发生变化，从而使叶片呈现不同的颜色。
一过秋分，当我们感受到“秋风清，秋月明”时，自然界中一场铺天盖地的“能量保卫战”就打响了。落叶植物们收到能量减少的信号，开始内部调整。它们首先启动光合作用，分解叶片中的叶绿素，绿叶颜色越来越淡。这时候长期被叶绿素掩盖的类胡萝卜素和叶黄素就显露出来，因而叶子中的橙黄色和黄色取代了绿色，落叶植物变得一片金黄。但秋色的形成除了色素之间的调整，还要依靠空气、温度、水、土壤等相互配合。这期间，温度的变化直接影响着色素的含量变化。温度越低，叶绿素含量越低，所以，金叶风箱果在五六月时叶片颜色在黄色和橙红色之间过渡，到了七八月，呈现出蓝绿色，秋季时，又呈现出橙红色。秋季温度越低，越能诱导彩色植物显现最佳色彩。有研究表明，秋季昼夜温差大于15℃时，美人梅、紫叶李的颜色表现最佳。秋季温度越低，银杏、金钱松等越显金黄，鸡爪槭、三角枫的红色愈加明显。
一个五彩斑斓的秋天并非那般容易，大自然的调配指挥还不够，还需要时间的沉淀，少一个也不行。当我们遇见秋色，在山野之间捡拾彩叶和野果，感受秋意时，秋天已是尾声了。
撰文/潇湘晨报记者伍婷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