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声在线首页 | 湖南

当湘粤古道遇上京广高铁

2018-04-08 09:41:17 [来源:潇湘晨报]  [编辑:曾晓晨]字体:【  
九树下,一个粤汉铁路上曾经的站名,如今它已成为时光中的苍老记忆。古今几条干道都在附近穿过,在它的旁边,古道蜿蜒深入田野,蒸汽机代替了骡马,铁路代替了古道,然而岁月让曾经先进的蒸汽机车和粤汉铁路也成为了历史。

古道已老,山河常新

当湘粤古道、粤汉铁路遇上107国道、京广高铁

湘粤古道徒步行走示意图

九树下,一个粤汉铁路上曾经的站名,如今它已成为时光中的苍老记忆。古今几条干道都在附近穿过,在它的旁边,古道蜿蜒深入田野,蒸汽机代替了骡马,铁路代替了古道,然而岁月让曾经先进的蒸汽机车和粤汉铁路也成为了历史。图/张晖

撰文/记者常立军

湘南之南,是南岭。

平均海拔仅千余米的南岭山脉,却以其550公里的长度,成为中国南部最大的山脉,在它的阻隔之下,岭南岭北形成了差异巨大的两个世界。它是珠江水系与长江水系的分水岭;是南亚热带与中亚热带的分界线;同时也是江西、湖南与广东的界山,自古以来,中原与岭南的交流,都要穿越这条地理上的天堑。湖南南高北低,走到郴州这里,水路也走到了河流的上游,已无法行舟,“船到郴州止”,九十里的湘粤古道陆路由此而生。从尧舜时期形成雏形到秦时正式成路,历经两千余年,至清代中期,湘粤古道在湖南境内已成为极为发达的驿路,这是它的黄金时代。

湘粤古道是一条不平凡之路,虽然在今天它看起来如此朴素简陋,但它承载了两千多年的南北文明交流。湘粤古道在郴州境内,分为两条线路,一条是著名的“九十里大道”,从郴州裕后街直达宜章,另一条走的是桂阳、临武,终点同样也是宜章,被称作西京古道。

古道的好时光终止于十九世纪,1825年,世界上第一条铁路在英国正式通车营业,1866年,卡尔·本茨发明了汽车,一场道路革命彻底颠覆了人类的交通模式,也带来了全新的经济发展模式和生活方式。虽然中国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条公路长(沙)湘(潭)公路1913年才开始建设,但其后,公路与铁路的发展已是大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古道自此衰败。

寻觅古道,也许最大的意义就是看到两千年兴衰的文明史。

湘南的烟雨中,我们寻找着曾经繁荣了两千多年,之后又没落的湘粤古道。古道并不容易找到,它们或在深密的草丛中隐现,或在古旧的街巷中蜿蜒,道中骡马踏出的窝坑依然清晰可见。历史的沧桑感忽然如潮水溃坝般冲向我们的内心,汹涌澎湃,无休无止。

在一个叫“折岭头”的山头,我们趁着骤雨初歇的空档航拍脚下的大地,一部交通史,在此一览无余。这里是湘粤古道翻山越岭的一段,高铁呼啸着从隧道里冲出,京广线上的火车缓慢通过,已经成为历史的粤汉铁路隧洞在高铁下方,荒草萋萋,深邃得仿佛可以进入另一个时空,远处的107国道上车辆川流不息,不得不说这是一种非凡的体验,留存历史遗迹的意义,也正在于此。

古道上这样令人感慨的地方比比皆是。我们在这里,遇见曾经繁华的已败落;遇见曾经繁华的仍旧繁华;也遇见曾经的荒芜已成繁华。一条路所承载的兴衰成败,令人动容。

在湘粤古道的宜章段,我们目睹了最为清绝的湘南古街,它安静得恍若时间停滞在了某个年代;而在古道上的裕后街、宜章南关街,以及良田镇,依旧延续着千年繁华。

其实败落又何尝不是一种回归?这个世界本来就属于那些山川河流,湮没的只是人类曾经的文明,况且,因为败落,它们还作为遗迹被留存了下来,于是我们得以看到一幅奇异的交通史画卷,一幅现代化高铁和古村、古街、古井、古桥并存的奇幻图景。

兴亡谁人定,盛衰岂无凭?古道湮没,高铁崛起,让曾经碎片化的古道经济模式变成了以交通中心城市为主的发展之路,从交通的角度,窥见人类发展的历史规律,是一件有趣的事。

两千多年前,这里何以成为贯通南北的主干线的主要选择?

其实地理和技术是两个最主要的因素。延绵不绝的南岭山脉阻隔了交通,以当时的技术条件,想要跨越南岭,只能选择相对平坦易行的地理空间,曲折迂回到达目的地。而后来修建的普通铁路、以及高铁,都尽量以直线的方式,开山凿洞,这也是为了适应机车越来越快的速度做出的技术性选择。

又是什么成就了最初的湘粤古道?

如果仅仅是人行,并不需要如此宽阔的道路,也无需大量铺设厚重的石板,战争和商业对道路的高标准要求,才成就了这条大道。关于战争的痕迹,早已无踪,而曾经的商业繁荣却可以透过那些依然林立的商铺遗迹,清晰可见。

探寻古道就是探寻一种曾经的生活方式。当我们以300公里/小时的速度穿越地理空间时,能够见到的只是群山莽莽,一闪而过,在获得快捷方便的同时,我们也远离了细致悠长的慢生活和古意之美,幸好,有古道可以弥补,在漫长的行走中,我们的内心不知觉间就变得充盈了起来。

《九十里大道歌》

十里十哟是山坡,二十里在酿水窝,三十折岭高万丈,四十里路岔平和,五十良田不还饷,六十过后逢八角,七十里后走马岭,八十里来八十八,九十南街路难过,城里跑回百里多。

撰文/本报记者常立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