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最后的穿山甲:“省内几乎没有了”

2017-02-12 12:36 [来源:华声在线] [编辑:曾晓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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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地时间2015年4月27日,印尼北苏门答腊省塞波兰吉,一只穿山甲宝宝被放生大自然。资料图片

南非穿山甲。 ▲世界上现存的穿山甲,分属8个种(亚洲4种、非洲4种)。在我国自然分布的是中华穿山甲和马来穿山甲。其中,中华穿山甲在我国分布最广,历史上曾广泛分布于长江以南各省。

“感谢公子,让穿山甲火了”。

2017年2月8日夜,长沙市野生动植物保护协会会长周灿英在朋友圈打趣地写道。自一年前启动本土穿山甲资源调查项目——“寻找最后的穿山甲”以来,这位民间环保组织的负责人更多时候感受到的是苦闷、无力。“物种的认知度不高,加上其昼伏夜出的习性和极度濒危的现状,调查一时难见成效”。

借着“意外”出现的关注热度,周灿英不失时机地贴出了一年前开始的众筹链接……

“火得有些让人心痛”。借着朋友的话,周灿英说,“其实,知道每年2月第三个周六是‘世界穿山甲日’的人还是不多”。 撰文/本报记者马金辉

“你们早十年来就好了”

2017年元旦,周灿英是在省域东北沿的连云山腹地度过的。为寻找穿山甲,这是周灿英第六次到达这片多山的区域。

“鳞鳞甲”——在当地百姓口中,除腹面外,从头至尾披覆瓦状角质鳞的穿山甲有着好听的称谓。至少在十年前,穿山甲在当地“并不觉得稀奇”。在平江县长寿镇茶叶村,曾有村民向调查组形容,“1980-90年代,晚上挑肥上山碰到成群的‘鳞鳞甲’,就像成群的鸭子一样”。

“你们早十年来就好了”。在“盘山公路转着圈”茂林山地,常有当地村民对调查组念叨。

“连云山是我们目前调查的重点区域之一。当初决定去那里,是我们听说当地有村民在不久前抓到了穿山甲”。2月8日,在协会位于长沙的办公室,周灿英说当地穿山甲种群的急剧变化主要源于本世纪初外来“职业猎人”的地毯式捕杀和当地对天然林的改造。

72岁的茶叶村村民吴映日至今保留着过去核发的“打猎证”。14岁就开始“合法”打猎的老人,直到年纪大了才收起了猎枪。

“稀奇东西见过不少,豹猫、老鹰、穿山甲……穿山甲一般生活在松树多,地势高的黄泥山上。如果找到了一个洞,可能就有上十个洞在那”。曾参与调查的志愿者张佩琴,对老人用手比划穿山甲打洞动作的“可爱”举动印象深刻。

迫于生计。在“吃穿山甲就像吃鸡”的年代,以烟熏、水灌等方式抓捕穿山甲售卖是当地村民“靠山吃山”的生存方式。“小的会自己吃,肉吃了鳞甲卖给药店,一副能卖十几块钱。大的一般整只卖,几百块钱一斤,成年穿山甲有十多斤,可以卖到几千块”。

“有些年没有看到过穿山甲了”。从吴映日的话语间,志愿者们听出了“英雄迟暮”的悲凉。

说起穿山甲数量的锐减的原因,当地村民和周灿英有着几乎相同的判断。“过去十几只、几十只没觉得稀奇,只是看着看着就抓没了,也是可惜”。“穿山甲爱吃白蚁,松树容易生白蚁,但松树不比杉木值钱。现在山上的杉木是越植越多,松木、杂木却越砍越少……”

尽管难得一见,但周灿英对在当地观测到穿山甲活体却充满信心。在长寿镇的茶叶村、汤塅村,每次上山,周灿英和她的调查组总能发现穿山甲的洞穴。“多是十几、二十多年前穿山甲遗弃的老洞,但也能找到洞口覆有新土的新洞”。

元旦上山的前夜,周灿英没有睡好,她期待3个月前安置的红外摄像机能为调查带来转机。类似的期待,之前在调查组根据线索赴宁乡、浏阳、道县调查前也曾发生过。

只是,新年前夕的期待最终并没能盼来好消息,“只拍到一只倭花鼠和一只虎斑地鸫,没有穿山甲”。“没拍到穿山甲,充分说明了穿山甲这一物种极濒危的留存状态。好事多磨,我们要做好迎接更大喜悦的准备。”作为团队的领头人,周灿英给队员们打气。

在连云山,经过半年多的接触、沟通,有越来越多的当地民众加入到了寻找的行列。茶叶村村民冯富厚说,“最好能找到一公一母,这样它们就能繁殖起来了”。

“有村民偷偷地告诉我,他知道哪里能找到穿山甲。说是下一次就带我们去。”当地社区居民的认同和参与,是周灿英信心的来源,也是设计中的穿山甲“在地保护”的关键。

尽管一个多月前没能在当地观测到穿山甲,但调查组在另外2个洞口又放置了红外摄像机。“过了正月十五,差不多就可以收了”,周灿英说。

“省内几乎没有了”

自上一个“世界穿山甲日”起,进行线上线下“保护穿山甲”的科普宣讲是长沙野保协会一直在做的事情。2月18日,新一年度的“世界穿山甲日”。一场“为穿山甲奔跑”的主题活动将在西湖公园举行。

在一周后的西湖公园,有两句话会被提及:“穿山甲是现存的唯一的鳞甲目哺乳动物”。“穿山甲是世界上受人类威胁最严重的哺乳动物”。

根据国家林业局1995-2003年开展的中国重点陆生野生动物资源调查,全国穿山甲野外种群数量在64000只左右。由广东自然基金会支持的一项调查显示,2008年中国野生穿山甲数量大概在25100-49450只之间。同年,环保组织“保护国际”资助了一项对中国穿山甲野外种群的快速评估,发现海南、广东、湖南、江苏、河南等地,在野外“已经很少甚至很难”见到穿山甲活体。

在湖南,有关穿山甲最早的野外报告出现在1960年代(动物学家寿振黄)。

至1980-90年代,岳麓山、八大公山、壶瓶山、八面山,以及桂东、宜章、新宁、绥宁、炎陵等地都有野生穿山甲的观测记录。1985年,湖南省国土委员会编写的“湖南国土资源”,称“穿山甲遍布全省”。

只是,进入本世纪有关穿山甲的书写却似换了一种语态。

2001年,湖南省林业厅在一份调查报告(非穿山甲专项调查)中描述,“穿山甲在省内山区及丘陵区有分布,但资源遭到严重破坏,许多地区已经绝迹。”这份能查找到的,距离最近的报告,对穿山甲的野外观测记录为“零”。

“省内几乎没有了”。2月7日,省林业厅野保处魏营对湖湘地理说。

“湖南到底还有没有野生穿山甲?”自寻找项目启动以来,长沙野保协会时常会收到关注者的问询。在周灿英看来,这是个容易回答的问题,也是一个难于回答的问题。

“与国内、国际一些NGO组织把全部气力花在宣教上不同,我们期望能为本土穿山甲保护提供一份本底数据。说保护,这其实是一个前提。尽管,这样做可能更艰难”。

在民间环保组织羽翼并不丰满的当下,“寻找”有着天然的风险。“找不到,如何对捐助人说?说‘没找到也是一种宣传’,他们能接受吗?要是找到了,如何联结当地政府、社区才能做到有效保护,而不是好心办坏事,雪上加霜?”

2016年10月28日,也是在连云山,调查组遭遇了迄今最艰难的路途。

“那天下着雨,下山的时候我的腿直个抖,有三次,差一点就滚下去了……”。相对于找寻路上的艰辛、狼狈,那一天被队友形容“像个疯婆子”的周灿英,在2月8日这一天告诉湖湘地理她的内心其实始终有种不安。而这种不安,是她过去倡导本土野生蛇、大泽湖湿地保护时所没有经历过的。

还是在一年前项目开始众筹时,志愿者黄梅曾用一篇长文来回复“什么叫寻找最后的穿山甲”的留言。

“对项目名称的质疑,其实质疑的是公益组织保护穿山甲的能力”,在详说保护穿山甲“可以依靠谁”、“可以相信谁”之后,“有点私心的妈妈”黄梅最后写道,“总之,我选择相信,选择参与”。

责编:曾晓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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