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管婴儿长大成帅气医生:小时候以为自己有超能力

2014-07-24 10:01:49 [来源:红网-潇湘晨报] [作者:王欢] [编辑:刘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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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前来中信湘雅医院接受治疗的不孕患者不断增多,周边像“幸孕住宿”这样的旅馆也渐渐多了起来。图/记者辜鹏博

  7月16日,长沙高新区人类干细胞国际工程中心实验室,26岁的罗优群正用显微镜观察一个处于活跃状态的胚胎细胞。

  罗优群曾是一名试管婴儿。1988年6月,他作为中国首例供胚移植试管婴儿在中信湘雅医院出生,2009年来到卢光琇的生殖工程研究团队,之后一直在实验室工作。今年六一儿童节,他和一群小记者互动,说“小时候以为自己有超能力”,后来发现自己和普通人一模一样——如今,他多才多艺、帅气阳光,是医院的文娱活动积极分子。

  在这家他忙碌着的医院,几乎每天,从凌晨5点开始,门前就排起数十米的长龙。检查等环节在中信湘雅总部,移植和排卵等手术则在河西分部进行,每天有10趟巴士来往于这两地,一个巴士50个座位——也就是说,每天有500个左右的家庭,为求得一子在这个城市奔忙。         本报记者王欢长沙报道

  连医生都压力大到“要看心理医生”

  连续两次移植失败后,32岁的李彦妮(化名)挂到了中信湘雅医院生殖中心主任龚斐的号。

  龚斐快40岁了,干这行已经17年,她给人的感觉有点严肃,说话细声细气。龚斐仔细检查病历,发现李彦妮虽然多次植入失败,但胚胎质量还行,可能是子宫容受性不好。她建议李彦妮先做个宫腔镜手术,再想办法进一步改善内膜环境。听到这些,李彦妮又燃起了希望。

  这一天,龚斐还接待了15名左右的病人。生殖中心是医院最繁忙的部门,龚斐除了看门诊,还要处理各种疑难病例。7月23日早上7点多,医院大门还没打开,她就来到办公室,换上白大褂,喝了一大杯水,等着第一个敲门进来的病人。

  龚斐说,这些患者病情相似,经历也都差不多。刚干这行时,她每天都要试着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哭出来”,“有时候压力太大,躺床上整晚睡不着,脑海里全是那些人在哭啊说啊抱怨啊,觉得自己都要去看心理医生了。”

  见得多了,她也慢慢习惯了,能体会别人的难处,也更明白自己的责任。

  整个上午,龚斐再没喝上一口水。她的嘴唇起了一层皮,有病人给她递上矿泉水,她摆摆手,连头都不抬。她忙着跟这些进进出出的女人说话。有人一进门就开始哭,她赶紧安慰,给人递纸巾。很多人来自农村,甚至连阿司匹林是治什么的都不清楚,一些话她要重复三遍以上。时间长了,只要对方一开口,龚斐就知道她老家在哪里。

  一对来自河南的夫妇,30多岁了,经检查双方各项生理指标都符合标准,男方就认为是女方的问题,嚷嚷说“沙坡子地上种什么都不行”,两人差点在门诊室里吵起来。龚斐有点冒火,“你一个男人应该体谅老婆,怎么还怪她呢?怀不上孩子不是她一个人的原因。”

  龚斐说,她从没对病人发过脾气,但也不是没脾气,实际上,她是个急性子的人,“好多妇女受气,我心里也过不得,这时候医生不能说公道话?”

  不孕的基数递增,原因涵盖多方面

  每天早上5点,病人在中信湘雅医院门口排成一条十多米远的长龙。他们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为的就是跟医生见上一面,然后针对病情拿到解决方案。

  病人的数量无法估计,中国有多少家庭不能自然生育孩子也缺少相关数据。中信湘雅医院副院长林戈说,“优生优育协会近年公布的数据是15%。”从中信湘雅的临床数据来看,10年前,来这里做试管婴儿的患者有700例,到2013年,这个数字上升为27000多。

  “虽然这不能完全说明不孕的递增率,但可以肯定的是,不孕的基数是在增加的。”林戈说。

  中信湘雅有全亚洲最大的精子库,但近年来,经常会面临“精荒”的危险。特别是寒暑假,在多数大学生回老家的情况下,找到合适的捐精者尤其困难,“这也说明,真正能提供优良精子的人群也在降低。”林戈说。

  患者中,单一男方有问题、单一女方有问题以及两者都有问题的,各占30%左右,“现代化程度越高的地区,精子质量下降速度越快——环境污染、水质重金属超标,是主要凶手。”

  除此之外,空气、食品安全等问题,对女性生殖系统带来的影响也很明显,“现在越来越多的食品含有类雌激素,这对女性正常的内分泌和代谢十分不利。”

  相对来说,女性的病症及处理要更复杂一些,输卵管梗阻是一个常见的原因,“现在性观念越来越开放。你看大街上到处是人流广告,但是人流做多了,处理不好的话,可以直接导致女性不孕。”

  除此之外,医院也不“欢迎”肥胖人士前来就诊,“我们会建议他(她)先运动减肥。”

  在中信湘雅,很多夫妇来此等待接受试管婴儿手术。为此付出的代价,除了数年的时间成本,还有少则两三万,多则数十万元的治疗费用。

  在这个群体中,还有三四成的人要面临妊娠失败,等待他们的,很可能是家庭的黯然分裂。

  就算怀上了,也要面临遗传等问题

  试管婴儿诞生以来,其面临的一个大问题是,人们担心宝宝们是否和自然孕育的孩子一样健康,这种健康包括体质、智商、情商。

  林戈的观点是,“试管婴儿跟正常儿童没有区别。”反倒是在伦理领域出现的新问题,引起了他的注意。

  前几年,中信湘雅就碰到这样一个家庭。男方在一次车祸中去世了,睾丸被切下来冷冻,公公婆婆希望媳妇给他们再生一个孙子,女方刚开始也愿意,但女方父母认为不行,怎么办呢?医院专门的伦理委员会协商决定,先把睾丸冻存在这里,两年后再看女方的意愿有没有改变。而实际情况是,女方后来果然改变了主意。

  林戈在医院主要分管生殖中心和遗传中心,每天迎来送往的,是一张张无助和焦虑的面孔。

  林戈自己也是父亲,他说,虽然有种观点是:女人更有母性,怀不上宝宝对她们打击更大,但从男性角度看,如果没有子嗣,面对的压力不比女人小。但他又时常感到“无力”。最近5年的就诊患者中,越来越多奇怪的病例出现了,几乎每个星期都有,是那种找遍了医疗报告都没有见过的。

  一个来自江西的妇女,正常人体外受精的过程中,精子卵子结合后12到16小时,会形成两个核,但这个妇女的受精卵,在显微镜下可以看到7、8个核。

  “你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这么多核,这些核要么发育异常,要么停在那里(不发育),这样的妇女结婚以来从来没有怀孕,是什么问题?我们查遍文献,都没有发现类似案例。”

  还有一类妇女,她们的卵子不能成熟,没办法与精子结合,最近5年,已碰到几十例这样的患者。“这样的话,医院只能用别人的卵代替,对于一心求子的夫妻来说,肯定是不愿看到的。”

  即使怀上宝宝,也还要研究会不会有遗传方面的问题。这些都是新的领域,让医护人员感到“压力山大”。

  一个“试管妈妈”的经历

  第一步:定案

  先去一楼挂号,挂的生殖科,只要几十块钱,拿了一张卡。然后就是上四楼排队等医生。

  去前台排号时,护士会要你先核对资料,准备好结婚证,夫妻双方身份证,准生证,然后就是签一堆协议书,录指纹。再接着,护士开一堆单子,抽很多血,包括乙肝、梅毒、染色体,性激素,老公的精子活力检查等等。夫妻双方检查费用约6千左右,其中有几项出结果时间比较久,最长15天。所有结果出来后,护士会通知下次回院时间,正式进周。

  第二步:进周

  熬过第一关,医生会安排女方在月经第十六天左右去医院做B超,根据个人情况,要先吃些西药,比如妈富隆,据说是让卵巢休息一个月,不让排卵。同时,还要服用阿司匹林。在月经第三天,医生说,可以开始降调,于是去拿药,打降调针。

  第三步:促排

  降调期间,医生会安排定期B超,要监视基础卵泡的数量,以便测定后面促排用药量。促排期间,遵医嘱多补充些高蛋白,买了花胶,天天煲汤,还有蛋白粉、豆浆等。不能剧烈运动,天天窝在旅店。

  第四步:取卵

  当卵泡长到18×18左右,就可以取了。休息一天后,第三天取卵,5个以上卵泡,护士会建议做全麻,取卵的前一天晚上12点后,不可以吃东西、喝水,8点前到医院,然后等着医生手术。

  第五步:移植

  取卵后三天,没接到医院电话,就证明胚胎配成了,可以移植。

  上午10点半,护士通知大家去听胚胎情况,我取了8个。医生说,8个全部受精,5个优胚,移三冻二,3个稍差的问我们要不要培养。当场决定,继续培养吧。接着,又签了一份协议,交了1000元培养费,1000多元冷冻费。

  移植后的13天就可以测了,不过好多人都等不到13天才测,基本上都早早在家里测了。我是10天才测的。一个月后做B超,成功,太好了!现在,宝宝有一个多月了。

  编后

  生娃,一个再自然不过的话题。但对她们来说,这是一种沉重,是一场遭遇,是一份无时不在却又无处安放的伤痛。

  本报连续3天推出的系列报道,关注了长沙的一条街道——“睡衣街”,一个群体——“试管妈妈”,以及一所可能帮她们圆梦的医院。

  每天,她们身着睡衣,街上穿梭,往返于医院与旅社间;每天,她们满怀希望,历经种种,或盼着出头之日,或期待重享天伦。

  我们祝福这些女性,以及她们的家庭。

  她们的坚韧,正是母爱的伟大:她们承担着太多不该承担的苦痛。

  她们的苦痛,也是社会的沉重,正如这一年年增长的不孕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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